楊星澤拉了拉腰帶,走到謝涼螢的身邊,“先別急,還不知道這水能不能喝。”他從隨身荷包裡取了一個針包,從裡面抽出一根銀針來放在水裡,過了一會兒拿出來仔細去看,見上頭並沒有發黑,這才讓謝涼螢去喝。
謝涼螢用手掬了水,咕嚕嚕地喝了幾口,抹了抹嘴,好奇地問:“你怎麼會這些?”看起來熟手得很,按理講,楊星澤這麼個貴公子不該整日跑馬遛狗臥花眠柳嗎?
一提起這個,楊星澤的臉就黑了。他喝了幾口水,坐在水邊休息,“你知道陪都的馮相曾做過我先生吧?”見謝涼螢點點頭,便接著道,“馮相固然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勉強……算是個不錯的先生。”
楊星澤咬牙切齒地道:“但他教學生的法子真是前所未聞。馮相在即將去陪都任職的時候,說服了我爹孃,把我一個人帶去了京郊的林子。他不僅把我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還警告我不準偷偷溜回去,不在那兒待滿五天,就不許回去。”
謝涼螢:……
的確,沒聽過有這樣教學生的。
楊星澤發洩般地從草地上拔了幾個草,再遠遠地扔了。“不過等我老老實實地待夠五天再回去的時候,馮相已經在去陪都的路上了。他把我扔下的那天晚上就從京城走了。”
“也許……馮相不想叫你因為他離開而傷心吧。”謝涼螢雙手抱膝,想起了薛簡。離別之苦最是刺痛人心。也不知道薛簡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發現自己不見了。
楊星澤咬著唇,把頭撇開,一臉的倔強,“我才不會難過呢!他走了我沒人管束,正好能逍遙自在。”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巴不得他走……”
炊煙和著夕陽嫋嫋升起。
謝涼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枯草,“海棠宴上馮相不是回來了嗎?陛下雖沒有見到你的馬上英姿,可馮相想來卻是在心裡極讚揚的。”她指著炊煙,“咱們得快些趟過河去,不叫馮相對你失望才是。”
“在馮相心裡,你一定是他最重要的學生。”
落日的餘暉映在謝涼螢的臉上,襯得她看起來耀眼得發光。楊星澤一時竟看地有些發懵。
謝涼螢朝他伸出手,“走吧。”
兩隻手在夕陽下握在一起。
溪水有些湍急,不過還好能小心地踩著光滑的石頭上慢慢過去。
離炊煙越來越近,兩人的腳步也因為心情的放鬆而歡快了起來。
冷不丁地,樹上突然斜斜地射出一支冷箭來。楊星澤一個虎撲,把謝涼螢遮在底下。
“誰!”
熟悉的聲音讓謝涼螢滿心雀躍,她抬起頭去看,驚喜道:“雙珏!”
雙珏手裡拿著三股叉子,正指著他們。見是謝涼螢和楊星澤,不由一愣,“夫人……楊小公子,你們怎麼會到這兒來。”
謝涼螢把楊星澤從身上推開,從荷包裡取出鈴鐺,遞給雙珏,“我在鬼林子看到了這個,想著你應該是在那附近。但一時不察從一個坑裡頭掉下來了。”
雙珏接過鈴鐺,在身上掛好,“夫人可有跌壞了?那兒可高了,可有哪裡傷到了?”
謝涼螢搖搖頭,指著嗤牙咧嘴正揉著痛處的楊星澤,“小公子已經替我上了藥了,並無大礙。”
雙珏這才放下了心,上前把謝涼螢扶起來,“我也是一時不察,從那兒掉下來的。不過陰差陽錯,正好找到了老薛。”
找到了?!謝涼螢眼睛一亮,“老薛人在哪裡?”
“他誤入鬼林子之後被那裡的獵戶給發現了,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昏迷了好些天,我身上並沒有帶多少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直躺著。那獵戶不愛說話,輕易不許我把人帶走。我費盡了口舌,他也不為所動。我只能在這兒陪著老薛。”雙珏滿面愁容,“在這鬼地方,我就是想給夫人和主子送個信都送不出去。”
“我有帶藥!”謝涼螢像變戲法一樣從身上各處取了藥出來,“先給老薛把藥上了,咱們再想法子從這裡出去。”
雙珏搖搖頭,“這裡四面環山,如果要出去,怕是得翻山越嶺。我一個人尚且不算什麼,但揹著老薛就不容易了。我在四周探過路,有些地方極是陡峭,我一個人尚且有些艱難,何況還要帶著昏迷不醒的老薛。”
可老薛再得不到醫治,怕是真要交代在這兒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謝涼螢安慰道:“總會有法子的。”她眼珠一轉,“不如我們等會兒先見見那個獵戶?他既然願意收留你們,應當不是什麼壞人。”
“他……很奇怪。”雙珏領著他們朝屋裡走,“他對老薛的態度總是時好時壞。我曾見過他坐在老薛的床邊,手裡拿著刀,似乎是想要殺了他,我就差衝進去了。可最後那人卻沒下得去手。每天他出去打獵回來,還是會採一些草藥給老薛敷上。”
謝涼螢聽了若有所思。難道兩人先前有什麼糾葛?
簡陋的木屋中,老薛正躺在唯一的竹床上。謝涼螢幾乎不敢坐上去,一碰那竹床,就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生怕會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