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祖母打宋參知家回來,在手裡那份名單上劃掉了他的名字。
謝涼螢瞥了眼名單,道:“祖母,明兒咱們不如去洪御史家瞧瞧?我記得洪家的三小姐一直和四姐姐關係好,指不定洪夫人看在四姐姐的面上願意幫這個忙呢?再者,洪夫人的性子是在京裡出了名的寬和大度,即便是不能幫,也會告知一二內裡,於我們不也更方便?”
謝家祖母看著名單,緩緩點了頭。這幾日她幾乎跑遍了往日交好的官家,但那些素日裡口稱仗義的人家一聽是顏家的事,紛紛搖頭。願意見面的還好,有些直接就說不在家或抱病在身不能見面,謝家祖母已經吃了好幾次的閉門羹了。
從來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這個道理謝家祖母自然深知。可當自己真正面對的時候,卻還是覺得世態炎涼。
既然決定了要去見洪夫人,謝家祖母立即派了人去給洪御史家送了拜帖。洪家倒沒有拒絕,只道明日午後恭候。謝家祖母抱著一絲希望,在第二日帶著謝涼螢上門拜見。
兩家見了禮,剛坐下洪夫人就對要開口的謝家祖母擺擺手,“謝老夫人不用開口,我知道你這次前來所為何事。”
謝家祖母眼露希冀地看著她,希望洪夫人接下來的話能不叫自己失望。
“只是這事,我家老爺同我提過了。咱們是斷不能幫的。”洪夫人抱歉地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同老夫人說點內情。”
謝家祖母渾身一震,果然內有蹊蹺!
洪夫人道:“並不是咱們不想幫,而是這事兒……”洪夫人指了指天,“是聖上的意思。咱們為人臣子的,怎麼能逆著聖上的意思來呢?”
謝涼螢道:“洪夫人此言差矣。聖上固為天子,卻也會出錯啊。我外祖家不過是因一時拮据而做出不敬之事,可到底罪不至死。”
洪夫人點頭,“謝五小姐莫要急,聽我說完。”她接著道,“這事實在是可大可小。若陛下不在意,便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可如今陛下怕是要用這事兒來做些文章。朝臣皆嗅到了聖上的意思,誰敢輕舉妄動?若是因此牽扯了進去,鬧個丟官還算小事,若是往大里找錯處——誰人當官是個乾淨的?總能尋出些錯來,屆時可是抄家砍頭的大事了。”
謝家祖母遲疑地道:“洪夫人……為何願意同我提這些?”
“我知道旁人都不敢同你們說,兩位謝大人剛剛被擼成了白身,大家都覺得陛下此舉意在謝家。但我和我家老爺卻不這麼看。”洪夫人道,“我不覺得陛下是那等忘舊之人,謝大人可是打年輕的時候就跟著陛下了。”
“那……”
洪夫人打斷了謝家祖母的話頭,“謝大人素來與白相交好,謝老夫人不妨去找白相說說看。”
謝家祖母有些猶豫,“白相日理萬機,恐怕顧不上這等小事。”
洪夫人輕笑,“謝老夫人多慮了,如今朝上為了這事兒都已經吵了好幾天了。”
謝涼螢問道:“這是為何?”
“顏家尚未正式定罪,眼下不過是收監關押罷了。本朝並沒相關律法,若定了罪名,日後判案便有例可循,此乃大事。”
洪家下人此時來報,“夫人,趙夫人同趙家二小姐過來府上了。”
謝家祖母見機便道:“那我們今日就先回去了。”
洪夫人起身將她們送出去,“若還有事,直管來找我便是,我盡力而為。”
謝涼螢躬身一福,“多謝洪夫人了。”
洪夫人笑道:“你們快些去找白相吧,此事宜早不宜遲。改日讓貴府四小姐上我們家來玩兒,我那女兒惦記了好些天了。”
謝家祖母迭聲應了。
“喲,這不是謝老夫人嘛?怎麼?求人求到了洪夫人你跟前?”趙夫人尚未見人,聲先到了。
謝家祖母直起了脊背,淡淡地望著院中的景色,絲毫沒把趙夫人當回事。她原本就沒打算去見趙夫人,這位趨炎附勢見利忘義的名聲在京城已不是新鮮事了。
洪夫人道:“謝老夫人怎麼會求人呢?謝家可是一直簡在帝心的人物,今日不過是上門來同我這不愛出門的婦人嘮嗑罷了。”
趙夫人帶著趙二小姐走到近前,她瞥了眼謝家祖母同謝涼螢,“洪夫人若要找人嘮嗑,可千萬別找謝家。她們這些時候日日出門求人幫忙,恐怕還不知道吧。”
謝家祖母看了眼趙夫人,照舊不說話。
洪夫人道:“京城又出了什麼新鮮事?趙夫人不妨同我說說看?”她看了眼謝家祖母,暗中拉了把要出頭的謝涼螢,示意她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