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部落過來的那天,京城萬人空巷,大都人擠人地去圍觀大老遠過來的鄰國。
謝涼螢倒是想去看,只是她那日正好來了癸水,肚子疼得厲害。謝家祖母當然不許她去,令她一個人在屋子裡好生養著。
連嬤嬤特地熬了濃濃的紅糖棗薑湯,哄著謝涼螢捏著鼻子嚥下才安心。
謝涼螢抱著湯婆子,身上蓋著厚被子。雖說是秋天,卻還帶著幾分酷暑之意。謝涼螢出了一身的汗,偏肚子還涼颼颼的。
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人總是特別脆弱。謝涼螢也不知怎得,此時特別想見薛簡。可雲陽侯今日隨侍皇帝身側,就是想溜也溜不出來。
連嬤嬤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便道:“姑娘,要不我去將昨日魏賬房送來的新脂粉給你取來瞧瞧?”
那些脂粉是魏陽新研製出來的,謝涼螢在正式售賣之前,都要先一一試驗過。這批剛送來的,都還沒開封呢。此時拿來解悶倒是不錯。
見謝涼螢點頭,連嬤嬤喜滋滋地去拿東西。
謝涼螢抱著肚子斜靠在隱囊上,閉著眼睛假寐。快睡著的時候被屋外瓷器碎裂的聲音驚醒,還未等她開口問,就聽連嬤嬤怒罵了一聲:“小畜生!摔了姑娘的東西,你拿什麼賠?!誰調|教的你?竟規矩都沒學好就來伺候姑娘!”
謝涼螢衝清夏使了個眼色,清夏會意地點點頭,出了屋門。她朝連嬤嬤迎上去,笑道:“嬤嬤可緩緩氣,這丫頭是該罵,可姑娘還在裡頭歇著呢。”
連嬤嬤忙壓低了聲音,問道:“方才我沒把姑娘吵醒吧?”
清夏笑道:“哪能呢,姑娘睡得沉呢。”她看了眼瑟瑟發抖的小丫鬟,用下巴朝院子中間揚了揚,“頂盆水去站著。”
小丫鬟抹了抹眼淚,朝清夏行了個禮,去找了個水盆。她在院子的水缸裡打滿了水,顫巍巍地雙手扶著頂在頭上,在院子裡站定。
清夏輕輕搖搖頭。她看著地上碎了的脂粉,覺得就這麼掃了有些可惜,索性撿了幾塊大的,把外頭用刀削去。而後分門別類地用不同色的帕子包著,揣在身上。
連嬤嬤徑自去找了掃帚將地上的碎脂粉和碎瓷都給掃了。剛要去將東西放好,卻聽清夏“哎喲”了一聲,她奇怪地朝身後的清夏看去,餘光瞥見一隻蜜蜂朝清夏飛來。她眼疾手快地把那蜜蜂趕了,卻又來了一隻。
清夏捧著被蜇傷的手臂,氣道:“今日是怎麼了,這些蜂兒盡圍著我轉。”
連嬤嬤也奇怪,院子裡雖有花草,可平日裡從不見蜜蜂這般殷勤地往人身上衝。
謝涼螢好奇之下披著件外衣出來看,清夏已經被連嬤嬤帶去上藥了。屋外的地上除了一些掃不掉的脂粉碎末別無他物。她眯眼去看,一隻蜜蜂飛來直衝著地上去,她眼疾手快地一腳踩了。
謝涼螢總覺得耳朵裡有蜜蜂嗡嗡飛的聲音,她舉目四望,朝聲音傳來的大致方向而去。最後她終於在連嬤嬤方才掃掉的碎瓷和脂粉堆瞧見了不少蜜蜂,全都圍著那堆飛。
為了防止蜜蜂蟄了自己,謝涼螢用外衣把自己臉給包起來,只剩下眼睛露著。她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瞧著那些蜜蜂,心道莫非是脂粉的緣故?
果不其然,清夏房裡傳出了驚叫聲,聲音剛落,連嬤嬤就抱頭衝了出來。“哪兒來這麼多的蜜蜂!可不得蟄死人了!”
謝涼螢衝過去,一邊高聲叫著:“清夏快把脂粉給扔了。”
明白過來的清夏忙從懷裡將方才收起來的脂粉給摔在了地上。主僕三人躲進了屋子,遠眺著那堆脂粉和蜜蜂。
連嬤嬤臉上還有方才的餘悸,問道:“姑娘?怎麼?是脂粉的緣故?”不待謝涼螢說話,忿忿道,“魏賬房真是,怎麼也不事先說一聲。”
謝涼螢也奇怪,若脂粉真能引來蜜蜂,怎麼魏陽在做的時候沒發現?她可沒聽魏陽提過這茬。“去鋪子把魏先生叫來,我要問問。”
院子裡一群小姑娘,個個細皮嫩肉的,誰都不想被蟄。地上那堆東西就沒人去處理,經過的時候都繞著走。
魏陽匆匆趕過來,聽說了這事兒後也是一頭霧水,“我可沒碰上這事兒。”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將東西處理了。魏陽取了火把,用煙火將蜜蜂薰開。清秋小心翼翼地用小瓷罐子把那些包好的脂粉塊放進去,迅速封好。
沒了源頭,蜜蜂群如沒頭蒼蠅一樣轉了幾轉,而後就走了。
謝涼螢長撥出一口氣,讓魏陽替清夏看看被蟄了的胳膊,見無礙才放了心。
過了幾日,天氣沒了先前的熱,皇帝就下了旨意,讓京中一些排得上號的官員帶上家眷一同去了西郊狩獵。
謝涼螢早早地就掛上了號,謝家沒理由不帶她去。
到了營地,薛簡抽空過來看了一眼就走。謝涼螢同妹妹一個帳篷,顏氏並不在此處,她得跟著謝樂知,方便伺候。
謝涼螢是第一次見他國的女子。前世同她打交道的大都是些經商的男子,因路途遙遠,身邊不便帶著家眷。而養著消遣用的女子,因身份低微,不便見雲陽侯夫人。所以這次倒是叫謝涼螢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