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剛過,京城就迎來了一樁喜事。恪王柴晉和柳太傅的長孫女成親了。
婚後三日,柳澄芳回門,柴晉自然亦步亦趨地跟著,眼中濃情蜜意羨煞眾人。
從柳家提前出來的柳澄芳順道去了謝家。
謝家早就得了訊息,前一天就在為著表小姐回門而準備了。
這樣的日子,謝家祖母也不好拘著謝涼雲不出來。在顏氏的軟磨硬泡下,謝涼雲終於在多日不出現之後見人了。
謝涼螢朝妹妹瞥了眼,發現她瘦了許多。寬大的立領襖子穿著身上空空的,彷彿衣下的身體不過是根杆子罷了。臉上的脂粉略有些重,卻還掩蓋不了憔悴。
難道謝涼雲果真和祖母說的那樣,大病了一場?謝涼螢努力回憶著前世,記憶中似乎並沒有這麼一出。她將此暗自記在心上。
薛簡今日不知用了什麼名頭竟也到了謝家來。謝參知將他奉為上賓,殷勤招待。
男子皆是在外院,薛簡環視一週,沒看到謝涼螢。雖早知是如此,心裡到底有些失落。
柳澄芳和柴晉在後院拜了長輩後,謝參知就領著柴晉去了前頭,留下柳澄芳在女人堆裡。
柴晉看到大搖大擺坐在上首的薛簡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心裡直罵狐狸。今日明明自己才是主角,這個人卻偏要搶了自己風頭。
堂上眾人互相見禮後,薛簡朝柴晉使了個眼色。
柴晉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謝參知忙問道:“恪王可是有心事?”
否則怎會在今日這般,無論與柳澄芳私下如何相處,都不該在她孃家人面前露出不滿來才是。可見他和柳澄芳在人前的姿態,也不像對柳澄芳不滿。
柴晉道:“我與薛簡早就認識。如今我人生大事已成,他卻尚未著落,這才觸景傷情。”
謝參知先是一愣,和三個兒子對視一眼後心跳急劇加速。
來了!
謝參知按捺住自己的情緒,壓低了的聲音中顯出了內心的激動,“薛侯爺可有意中人?若是有,我這把老骨頭倒是還能勞動,替侯爺做個大媒。”
柴晉看了眼一直笑而不語的薛簡,硬著頭皮道:“薛簡心儀之人正是府上五小姐,五堂妹。不知外祖父可願割愛下嫁。”
謝家男子們仿若做夢一般。他們費盡心思,就是為了能讓謝涼螢嫁給薛簡,如今自己還沒怎麼出力,這事兒竟然就這麼成了?
天上掉下的餡餅!再沒這麼大的好事兒了。
薛簡此時方站起來,朝謝涼螢的父親謝樂知一拜,“還望謝大人將阿螢許配於我。”
謝樂知哪裡會不肯,當場就同薛簡定了親。為了怕薛簡事後反悔,特地取了文書與他當場寫了。確定文書無誤後,令下人速速送去衙門登記造冊。兩人當下就以翁婿相稱,在座無一不逢迎恭賀的,倒把柴晉給晾在了一邊。
薛簡見心頭一樁事了了,別提多痛快。他壓根就沒和謝涼螢提過自己會在今日提親,甚至未曾提過婚嫁之事。前世他們二人並未那麼早定親。不過薛簡覺得謝涼螢早晚都要嫁給自己的,寧快不願慢,早早把謝涼螢從謝家這個賊窩帶出來放在自己跟前才是正經事。
對此毫不知情的謝涼螢還在後院聽一群女人嘮嗑。
女子婚後頭等重要的事便是生育。柳澄芳雖說才出嫁三天,謝家婦人們也循循教導,趁機教授後宅手段。
這些不便未出閣的姑娘們聽,謝家祖母就叫家裡頭的幾個小姐們出去外頭自己玩兒。
花園裡賞花的謝涼螢看出今日謝涼晴一直不對勁。平素的謝涼晴從來都是臉上帶著笑的,但這幾日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想起這位姐姐對自己也有迴護之恩,謝涼螢躊躇一番後還是把話問出了口,“二姐姐近日可是身上不舒坦?我見你臉色不大好,若是不舒服就先去屋裡歇歇。芳表姐離開的時候我再讓清秋去叫你。”
謝涼晴蒼白著一張臉,強撐起笑來對謝涼螢搖搖頭。“並沒有什麼旁的事。不過是我姐夫家,前些日子上門來見我娘罷了。”
謝涼螢心跳漏了一拍。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她記得前世早逝的大堂姐婆家在孝期過了之後上門求娶謝涼晴做續絃,此事合情合理,謝涼晴也並未定下人家,謝家也就答應了。但謝涼晴的悲劇就此開始了。嫁過去之後不出一年,婆家就派人來傳話,說謝涼晴因小產大出血而亡。一直端莊的大夫人把自己關在屋裡幾天不理事,等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老了不止十歲。
一直盤旋在心頭的話說出來之後,謝涼晴似乎輕鬆了許多。她淺淺一笑,“是來提親的,希望我嫁過去做續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