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青石板巷時,沈清禾在一陣刺鼻的藥味中醒來。她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顧雲蘿俯身調藥的側影,面紗已取下,露出精緻的下頜線,鬢角的絹花不知何時換成了素白的茉莉。
“醒了?”顧雲蘿察覺動靜,轉身遞來一碗湯藥,“傷口沒傷著筋骨,但流了不少血,先喝了這碗補氣血的。”
沈清禾挑眉,瞥見她眼下的青黑:“顧小姐親自煎藥?我這待遇可真高。”她強撐著坐起,忽然注意到屋內陳設——雕花拔步床、紫檀木妝奩,牆上掛著《璇璣圖》織錦,分明是顧雲蘿的閨房。
“謝將軍呢?”她環顧四周。
林硯舟從陰影中走出,摺扇輕搖:“謝將軍自有辦法脫身。沈姑娘倒是命大,箭頭再偏半寸,可就麻煩了。”
沈清禾這才注意到手臂上纏著的細棉布,針腳細密整齊,顯然出自顧雲蘿之手。她心中一動,剛要開口,窗外突然傳來瓦片輕響。
謝承淵翻牆而入時,衣袍染著血跡,龍紋玉佩歪斜地掛在腰間,卻在看到沈清禾醒著的瞬間,眼神驟然柔和。他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扔在桌上:“你愛吃的糖桂花糕。”
沈清禾挑眉:“謝將軍這是去劫了糕點鋪?”
謝承淵皺眉:“少吃些甜的,傷口會發。”嘴上這麼說,卻在她伸手拿糕點時,不動聲色地替她墊了個枕頭。
顧雲蘿見狀,輕聲對林硯舟說:“我們去看看藥爐。”兩人默契地退出房間,帶上門時,沈清禾聽見林硯舟低笑:“顧小姐倒是體貼。”
屋內只剩兩人,氣氛忽然變得微妙。沈清禾咬了口糕點,甜膩的桂花味在舌尖散開,忽然想起小時候母親給她買糖糕的場景,眼眶微酸。
“疼嗎?”謝承淵忽然開口,目光落在她手臂上。
沈清禾搖頭:“習慣了。以前在書肆,爬高取書時經常摔著碰著。”她頓了頓,“不過這次……謝謝你。”
謝承淵別過臉:“不必謝我。若不是為了查案,你也不會捲入危險。”
沈清禾盯著他的側臉,忽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謝承淵,你是不是……擔心我?”
謝承淵耳尖瞬間通紅,猛地站起身:“胡說什麼!我只是……只是不想讓線索斷在你手裡。”
沈清禾輕笑,不再逗他,轉而拿起桌上的玉扳指:“今天在密室找到的這個,你有什麼頭緒嗎?”
謝承淵接過扳指,指尖摩挲著上面的龍紋:“父親當年曾說,前太子身邊有一左一右兩大心腹,一人掌兵,一人掌暗衛。這扳指,可能是暗衛首領的信物。”
沈清禾點頭:“那士兵為何要追殺我們?難道他們是太子黨餘孽?”
謝承淵皺眉:“恐怕沒那麼簡單。那些士兵的甲冑樣式,與鎮北軍有些相似,但旗號卻是空白的。”
“空白旗號?”沈清禾挑眉,“難道是……私兵?”
謝承淵還未回答,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顧雲蘿推門而入,臉色凝重:“織造府傳來訊息,父親……被朝廷下旨緝拿了。”
林硯舟緊隨其後,手中拿著一封密報:“罪名是‘私通天機閣,意圖謀反’。看來我們在雲錦織造處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幕後黑手。”
沈清禾握緊拳頭:“這是栽贓!顧伯父明明在調查真相。”
顧雲蘿點頭:“我要去刑部大牢見父親一面。”
林硯舟搖頭:“此刻去,無異於自投羅網。顧小姐,你手中的雙魚玉佩,才是救你父親的關鍵。”
謝承淵忽然開口:“雙玉合璧能開天機閣密室,或許裡面有洗清顧伯父冤屈的證據。”
沈清禾看向顧雲蘿:“你知道密室的位置嗎?”
顧雲蘿沉吟片刻:“父親書房的《營造法式》裡,夾著一張星象圖,或許與密室位置有關。不過……”她看向林硯舟,“需要聽風樓的情報支援。”
林硯舟輕笑:“顧小姐這是在求我?”
顧雲蘿直視他的眼睛:“是。林樓主想要的真相,我也想要。我們是盟友,不是嗎?”
林硯舟挑眉,忽然伸手替她整理鬢邊的碎髮:“盟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