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巒疊嶂,一山又一山,在這裡看不見京城,那些記憶裡的往事似乎也被這山巒隔絕,再也看不清晰。
荀淮知道,端陽此時正在那些山林裡踏著月光,穩穩地向前走。
端陽,去吧,我予你自由。
荀淮扭過頭去,凝望著遠處列隊的荀家軍。
這一次,我不再是為了旁人而戰。
縱使萬人唾罵,縱使忘恩負義,我也要為自己博出一條生路來。
往後的這幾日,荀家軍都在冀州城內休整,確定著接下來的行動。
荀淮又恢複到了軍務繁忙的樣子,一會兒確認作戰計劃,一會兒又在冀州城內巡視,。
陳宴秋黏著荀淮,荀淮去哪,陳宴秋就去哪。
不過大多數時候,陳宴秋都聽不懂荀淮在說些什麼,只是坐在旁邊撐著臉盯著荀淮看。
他覺得荀淮怎麼樣都看不夠。
在冀州停留了一會兒後,荀淮確認了下一個要攻打的城池。
大軍又繼續邁進,一路高歌,幾乎沒有打過敗仗,勢如破竹,直搗京城。
陳宴秋處在軍營裡面,聽著不斷傳來的捷報,對荀淮是“大梁戰神”這一件事情,終於有了清晰的實感。
這麼厲害的人,是我夫君!
陳宴秋心裡又驕傲起來。
這邊荀家軍捷報頻傳,另一邊卻是愁雲慘淡。
京師節節敗退,薛應年心裡著急,可環視了一圈,朝中居然沒有什麼人可用!
更令他氣急的是,荀淮謀反的訊息一傳出來,崔明玉便不見了蹤影,任他怎麼找都尋不到崔明玉的影子。
文無賢臣武無將才,朝中的大臣人人自危,沒有人有心思去挽大廈之將傾,都暗暗為自己安排著後路,朝政幾乎癱瘓。
而京城外的百姓卻對此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京城是最安全的地方,都拼盡全力往京城裡趕。
這邊,薛端陽走了有小半月,終於回到了京城。
小金小銀被她安排在了京城演武場附近,而她本人則是穿著一身打滿了補丁的粗布衣裳,混在人群裡面,慢慢悠悠地往城門處走。
在她身邊的都是不少逃難來的流民,一個個面黃肌瘦,瞳孔不自然地放大,目光渙散,神志不清,瞧上去很不健康。薛端陽看得直皺眉頭。
怎麼會有這麼多流民?地方官沒有著手處理嗎?
她正這麼想著,突然,一直朝前緩慢挪動的人群驀地停了下來。
薛端陽正疑惑,突然聽見前方的守衛喊道:“戰時戒嚴,京城只出不入,各位請回吧!”
這一聲堪比晴天霹靂,這些流民都是憑著一口氣兒才撐到這裡的,一聽到不許入京,不少人登時沒了盼頭,身子一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娘!姐姐!”
“哇哇哇……”
各種驚呼聲、尖叫聲和哭聲此起彼伏,沖擊著薛端陽的耳膜。
不少還有力氣的,則是對守衛憤怒地大聲叫嚷:“我們也是大梁朝的子民,為什麼不讓我們入京!你想我們餓死在這裡嗎!”
“蒼天啊,這是要絕我的生路啊!”
“皇命難違,我也沒辦法啊,”那守衛也不忍心,對他們為難道,“若是我把你們放進去了,那可是要殺頭的!我也有妻兒,我不敢冒險啊……”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狗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哭號,隨後,一道人影突然撞開人群,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飛快地朝城牆沖過去!
流民們爆發出一陣尖叫聲,大家這下看清楚了,那是個抱著一個襁褓的年輕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