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淮原以為人要被他逗醒了,正想說些什麼哄陳宴秋睡,不料陳宴秋卻是抱著荀淮的手咂咂嘴,把臉枕在了荀淮的手上。
荀淮著實愣了好一會兒。
手上的觸感軟軟的,讓荀淮聯想到小動物的肚皮,溫熱柔軟,是完全交付的臣服。陳宴秋似乎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無意識地蹭著荀淮的手。
“夫君,睡……”他小聲說著夢話。
枕邊人睡著了都喊著自己,荀淮看了他好一會兒,忽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果然,是翹著的。
他放下手,側身躺到陳宴秋旁邊,把人攬到自己懷裡,勾起幾縷陳宴秋烏黑的長發一圈圈繞在指尖。
手上的紅瑪瑙在他眼前搖啊揺。
青絲繞紅線,結發為夫妻。
此時已是深夜,素來繁華的長安城也靜了下來,偶爾有打更人路過,留下銅鑼響。天際流霜,庭下如空明積水,皓月照花林。
“陳宴秋,”荀淮喃喃開口,“你這番作態,究竟是真是假?”
你究竟是那個不擇手段、機關算盡的陳家狀元郎,還是現在這個心無城府、天真純粹的荀王妃?
哪一個是真的你?還是哪一個都不是?
與周公對弈的人顯然考慮不了這麼多,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陳宴秋伸出手,在空中抓了兩把,把自己的頭發抓了回來。
還不等荀淮黑臉,陳宴秋就摟住荀淮的脖子,又沉沉睡了過去。
於是荀淮剛剛浮上的不悅感就這樣被微妙地哄好。
他決定改天再想這個問題。
兩人相擁,一夜好夢。
回門那天,陳宴秋一早便有些懨懨的。
任是誰都受不住荀淮連續兩晚這般折騰,饒是荀淮在事後百般照顧,陳宴秋還是發起了低燒。
這病最是磨人,他靠在荀淮身上,提不起半點勁兒來,只覺得馬車顛得自己頭疼欲裂,像是有一把刀子在腦袋裡戳著頭皮往外捅。
荀淮捏著陳宴秋的手,幫陳宴秋掐著虎口:“好些了嗎?”
沒有!一點都沒有!
陳宴秋眼淚汪汪地搖頭,這一揺,頭疼便更重了幾分。
陳宴秋已經好久沒生過病,這一次生病,是被生生……做病的。
他簡直要哭出來了。
“再忍忍。”荀淮去吻陳宴秋的額頭,“今天過了,你就好好休息。”
陳宴秋燒得兩眼發黑,暈頭轉向地答了聲好,心裡卻並不抱什麼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