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就是找人玩,”顏言實話實說,“他最近好像看中了一個男孩,唐文也在。”
沈桓哼了一聲,話音一轉:“聽說昀兒最近在教你學游泳?”
“是。”顏言心頭一顫,答得很簡潔。
沈桓摩挲著指關節,冷笑:“你學會了嗎?”
顏言低頭:“讓您失望了。”
“我有什麼失望的?”沈桓不以為然,耐心地給他解釋,“這說明教的人不夠上心,不過是在消遣你。”
沈桓的刀鋒從來都藏在不經意間,卻要人性命。顏言點頭應和:“您說的是,我學得也敷衍,自然不會有結果。”
沈桓被逗笑了,他笑得厲害,搖頭:“阿言啊,我該怎麼說你好······”
顏言一臉理所當然。
沈桓終於笑夠了:“回去吧。”
顏言出來時,月亮西垂。
他衣冠楚楚地裹著一件屬於沈桓的大衣,獲得了來自其他人的注目禮,除了疲憊,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區別。
但沈昀和他對視的那一刻,看到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脆弱,像易碎的玻璃,紮在他的心口。他想逃、想躲著我,想戴著這幅面具,一個人去舔自己的傷。沈昀吸了口煙,沒有說話——那眼神讓他一時也無法面對。
顏言萬萬沒有想到,沈昀會一直等到現在。等待時他都在想什麼,又有多少人看見他,沈桓是否會知道,這些問題砸向他已經麻木的大腦,藉著僵硬的膝蓋,將他釘在了原地——一團死灰的心再次亂做一團。
沈昀扔了煙,對他說:“跟上。”他麻木地走了過去。
沈昀的脊樑一路切開夜色,帶他走向一盞昏黃的燈。
光明第一次令他畏懼。
一天一夜了,足夠沈昀想明白許多事情。
書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沈昀就把顏言按在了牆上。
不疼,沈昀甚至用手墊了一下他的頭。
他們都沒有說話,四目相對,沈昀用手臂撐著牆壁,將人鎖在這片小天地裡。他看到沈昀的眼裡怒氣蒸騰。
沈昀許久才開口,聲音喑啞:
“就是因為這個,你才一直躲著我?”
前有楚鳶,後有沈昀,這是沈桓精心鋪設的陷阱,他已陷入其中,無法逃脫,但沈昀還有機會。顏言於是笑了,笑得疏遠:“昀少,您說的是哪個?我哪裡躲您了?”
沈昀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平複情緒,一邊放緩了聲音:“好好說話。”
“真是的,這些天你還真走心了?” 可顏言演得像,還預備演到底,“我不過是引誘,上鈎的是你,關系本就是這樣的關系,事就是那樣的事,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沈昀怒從心起,一拳打在他耳邊的牆上:“顏言!”到了這個地步顏言還要壯士斷腕,自己給自己放血。
這力道大概會流血。顏言的心口疼得遲鈍,他面不改色地一刀刀割下去:“可惜你今天來的真不是時候,要不然我這出戲還能演下去,你垮了也是遲早的事。”
“說完了?”沈昀怒極反笑,他搖頭,“論顛倒黑白,你還真是遊刃有餘!”
沒錯,他就是這麼遊刃有餘地,一個人去面對沈桓翻來覆去的盤問、扛下‘白’的觀察,如今強迫自己離開,離開沈桓的心魔。
可沈昀怎麼能呢?他已經知道了,難道再讓顏言去演這漏洞百出的劇本,再去生死間搏命嗎?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也是血肉之軀嗎?
顏言的心跳停了一瞬。頂燈發出醉人的光暈,映出空中飛揚的微塵。
世界閃爍了。煙草的氣息夾著失重的快感包裹了他,遠處一段沉靜的木香,將一片柔軟直送到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