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周以方向沈桓彙報沈昀聚眾玩樂時,沈桓並不以為意:
“少年人總有荒唐的時候,不必太過在意。我並非沈杉,對他約束多了總是不好。”
“可昀哥兒這樣不入正軌,若是鬧出事情,還需要您來插手收場。”周以方此時還敢說話,“不如接到您身邊管教,有什麼動態也好知曉。”
許是周以方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沈桓,又或許是沈昀裝得實在太過沒有野心和威脅,又或許太過巧合,地方骨幹又將接沈昀回家的提議拿上了日程。
三個月後,周以方親自將喝醉的沈昀接回了園子。
那一晚,沈昀顛三倒四,把沈桓的車吐得亂七八糟,順便記下了許多細節和資訊。
車輛駛入沈園時,沈昀在扶額的手指下微微睜眼,眼底是一片沉靜的清醒。
沈桓對付養子的辦法也非常簡單,讓人直接用沖車水管把人潑醒。
沒人說情,高壓的涼水直接打在身上,裝死的沈昀在兩分鐘之內做了決定。他渾身濕透,艱難爬在沈桓的腳邊,哀求得真切:“父親,孩兒醒了,完全清醒了。”
“停。”沈桓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立竿見影。
“以方,收拾幹淨。”他甚至沒有低頭看沈昀一眼,只是瞥了下眼皮,就離開了。
沈園的人從此明白了沈昀該有的地位。
周以方嘆了口氣,叫人拿來毛巾和幹爽的衣裳,蹲下身勸得苦口婆心:
“昀哥兒,你也別往心裡去,先生事情多,難免少了些耐心。”
“我知道,周叔。”他點頭,“是我不好。”
“你也是,怎麼在外面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周以方搖頭,恨鐵不成鋼,“你是沈家的未來,怎麼能如此不顧及影響和顏面呢?這種簡單的道理,讓先生怎麼說你呢?”
周以方其實算是沈家的老人,在他小的時候就在沈園,但是沈桓對周以方才有知遇之恩。
沈昀從這句話裡摸清了周以方的立場,他沉默了片刻:“周叔說的是,我今後改正。”
“誒,這就對了。”周以方拍了拍他濕透的肩膀。
沈昀低頭,將殺意隱沒於眼底。
他終究要推翻沈桓的暴力帝國,為了他父親,為了他自己,為了他那個多年不曾相遇的知己。
一根煙燃盡,沈昀有那麼一瞬間十分後悔,假如自己三年前按捺住澎湃的殺意,沒有打草驚蛇,從而積攢力量、一擊制勝,一切是否就會不一樣。
天亮了。
等候在崔家的人們迎來了灰頭土臉的唐寧。
“老闆,唐寧回來了。”最後還是簡弘亦進來,輕聲說。
沈昀凝望著懸浮的微塵,沒有回頭。
“回來了?”曲玉來比沈昀還要著急,“人還活著?是不是還活著?”
簡弘亦低頭,沒再說話。
曲玉來呆了片刻,隨後狂妄的笑聲回蕩在眾人的沉默裡:“哈哈哈哈哈哈哈,昀少,他為了你,可真是落了個好下場啊······”
“你為何如此恨他?”沈昀抬手,子彈上膛,“處處跟他作對?”
“我就是恨他,”曲玉來兇惡道,“從小到大,我哪裡比不上他,先生憑什麼總要高看他一眼,什麼好東西都留給他!他顏言不過是長了一張臉,幹得都他媽是什麼勾當,他不過是跪在先生面前······”
燃燒的火藥味中是短暫的沉默,一顆子彈貫穿了曲玉來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