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生機
青氏往年祭祀不許下人在場，但今年既然要暫住一日，後院還是留了幾個雜役。
朝食送到了各自房中，前院主屋旁的廂房是給長輩住的，後院的幾個小屋子大房的三個少爺一人一屋，嫡出的青文旭自然在後院主屋，青陵就在東邊的耳房，朝食自然是吃不得了，午膳則是一家子聚到一起吃的。
不過各懷心思，一頓飯吃得氣氛古怪，尤其是青文旭，時不時地抬頭張望又皺眉，被青從南呵斥了兩回，臉色很是難看。
只在各自回去之前，青從南叮囑了一句“不要離開祠堂”，青陵有些好奇，他憑什麼覺得在祠堂就會沒事？那女鬼還在青文旭不遠處盯著呢。
就在青陵準備回去時，意外發現青從瀾夫妻倆去了青從南的屋子，便特意靠到後牆邊的窗下，聽見裡頭傳來了交談聲。
“當年我就說過那事兒做不得。”是青從瀾的冷笑，“大嫂說得有什麼錯？這孽子根本就不該帶回來，他一回來就出了這麼多的事，大哥，你弄出了這麼一個禍害，早點將他處置了，我們說不定還有活路！”
靜了一瞬後，青從南冷聲道：“那賤人的事蹊蹺，當年她就該魂飛魄散了才對！青陵也殺不得，那位既然沒殺了他，如何輪得到我們動手？倘若青家給了青陵，他焉能不庇護青氏族人？你也別裝什麼賢良聖人，那賤人你當初不也想要麼，不過是被我搶先一步才失了做家主的機會，這會兒來馬後炮了，你若是聰明點，就知道該怎麼做。”
兄弟兩人誰也不讓著誰，倒是那位柔柔弱弱的夫人開始輕聲勸解：“大哥，老爺，都消消氣吧，我瞧青陵那孩子不是個好相與的，安安靜靜的，活像個冰石頭。”
青從瀾嗤笑：“放養到快要自生自滅，回來又塞後院去，能指望他對青氏多親？倒不如依父親說的，當年就殺了他，順道也能送走斬龍山裡那位，何至於今日這般境況？”
“夠了。”青從南皺眉，“只要處理了那賤人，青陵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越是冷待他，越是能讓他明白離了青氏他在這世道更沒活路，今晚祭祀時我自有打算，你們回去吧。”
“你…”青從瀾的語氣像是震驚，而後像是知道了什麼，又冷哼一聲，“你最好能解決得了。”
青陵悄無聲息地躲入了牆角，低頭沉思。
原來今天將他記作嫡子是這麼個意思，難怪他總覺得這裡有坑。
在他活下來之前，青從南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得到商長珩的喜愛，但很簡單的是有他庇護能活，沒有就會死，所以只潦草地給他留了個年邁的於伯。
現在他活著從斬龍山出來了，一個過久了苦日子的人怎麼可能放下到手的家主之位，於是順理成章地為青氏嘔心瀝血盡心竭力，畢竟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可他沒想到青陵知道青氏早晚要被商長珩一鍋端，別說是什麼家主，就算富可敵國青陵也敬謝不敏，他想活著。
至於青從瀾，那更不是什麼好東西，方才都要直接把他給弄死了。
還有青文旭親自準備的那些不知何物的“祭品”，加上明顯站在青文旭那邊的庶出老二。
青宅這一家子都很法外狂徒。
青陵總結，沒一個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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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入夜時，天際月影隱現。
商長珩的身影又出現在屋內，站在支開的窗前往外瞧。
“等天黑了，我要暫時離開一會兒，”他說。
青陵坐在桌子前托腮，聞言後將目光挪了過去。
“去拿地下的東西？”
商長珩“嗯”一聲，罕見地正色道：“這祠堂被佈下了養屍陣，陰氣太重，不要輕易離開這間屋子。”
此刻素來陰鷙偏執的厲鬼竟有些不同尋常的沉穩矜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