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小二上了茶點後,公西月叫住他。
“小二,不忙的話我想問你些事。”
小二自是見慣了各式客人,忙躬身道:“客官請問。”
“我見你們這裡的田地有不少荒蕪著,怎麼沒人耕種嗎?”
“客官是外地過來的吧?”
公西月頷首道:“對,我們自江南城過來的。”
“那就難怪了。小人聽聞江南城很是富庶繁華,自然是沒有荒蕪的田地。但我們本營縣的人口本就不多,土地稅賦又重,種了糧食出來也賺不到錢,便慢慢沒有種了。”
“朝庭定的土地稅賦應該不算高的,為什麼種了糧食出來也賺不到錢?”
“客官,你有所不知,大宇朝剛成立時,倒是將土地按人口分配給了我們。
那時,每丁每年向朝庭交納粟二石,交納絹二丈、綿三兩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我們每家種了土地後除了一家人的嚼用還有剩餘,自然高興種地。
可自前年開始,本營縣縣衙下令每丁每年交納粟四石,交納絹四丈、綿六兩或布五丈、麻六斤,比幾年前翻了一倍。
這也不算什麼,好好擺弄土地雖然沒有多的盈餘總歸也不會餓死。
但是租用了土地之人服徭役時間也由二十天改為四十天,其中二十天是去一個煤窯挖煤,沒日沒夜的,身子弱的就把命搭那裡了,這樣一來,好多人就不願租種田地。
可是,不種地總要有些其他營生。有其他門路的就做其他的生意,比如開家店鋪等。沒有其他營生門路的就去其他地方了。
這樣一來,本營縣的人越來越少,土地荒蕪得也就越多。”
“那個煤窯是官府的嗎?”
“客官說笑了,官府的煤窯倒不至於讓大家沒日沒夜地幹活。”
店小二沒有說出煤窯是誰的,想來也是不想惹禍事上身。
總歸,能讓人去私窯免費幹活,就算這個私窯不是本營縣縣令的,也與他脫不了干係,他肯定從中得了不少好處。
重生幾個月,公西月原本想著這一世如普通女子一樣安穩度日也未嘗不可。可出來不到二十來天時間,這一路的見聞就讓公西月氣憤難過。
這是她拼命平定下來的江山,死了那麼多士兵、百姓,難道換來的仍然是和前朝差不多的光景?難道老百姓仍然不能安居樂業?
她之所以喝下那杯毒酒,是因為不想再引起戰爭,想讓老百姓早點過上安穩的日子,早知道是如今這個狀況,還不如當初她來執政。
念頭轉到這裡,公西月一怔,為什麼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自己執政,只想著退讓?
是因為當初相信宇文煌能當好一個皇帝還是因為宇文煌是師門選定的人?
那如今自己有了這個想法是因為對宇文煌失望了?
公西月現在的心情確實挺失望。
不僅是對地方官員的失望、對輔政的重臣的失望,更多的是對宇文煌的失望。
難怪之前司屹說宇文煌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說吏治不清明,說貪官汙吏四處橫生,說各地實際的租賦早已不止於此。
還真的是這樣。
自己一路過來,出了江南城後,沒有一個地方是百姓的樂土,與自己之前想像的情景差了太多。
而且聽司屹說,宇文煌任人唯親,不能知人善任、聽進諫言,日子也開始奢靡。還不知道中原城內是一番什麼光景?
公西月打聽完她想知道的事情,便回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