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歲月容易過,世上繁華已千年。
如果再有一步跨越千年的機會,虞周也不會去踏出,因為不僅回不到車流交錯的繁華,還會失去現有的至親,比如老不正經的魏轍,比如戾氣盡去霸氣盡顯的項籍,還比如馬上就要及笄的項然……
周禮很繁瑣,最早的西周五禮分為吉、兇、軍、賓、嘉,而冠笄之禮就是嘉禮之一。
笄禮又稱上頭禮,是女子走過豆蔻年華的標誌,長長的髮辮盤起成髻,髮簪輕絞寓意成年,正如一朵花蕾含苞而放,芳馥宜人。
項然有些忐忑,不只因為跨過笄禮就將真正迎來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還因為子期哥哥此時不在山上,也不知他能不能趕回來……
“哈哈哈,子期,你總算來了,快來看看我這匹寶馬怎麼樣!”
儘管每隔幾個月就能見面,虞周每次看到項籍都覺得他有些變化,也許是鬍鬚濃郁一些,也許是嗓門粗獷一點,倒是那身型早早固定到九尺不再長高,讓幾位兄弟終於舒了一口氣。
“咦?這馬……?”
“哈哈,此馬如何?”
馬身形象很眼熟,通體黑亮髮光像是刷了油,只有四蹄白淨如雪,最不可思議的是,這匹馬居然比項籍還高出一頭,只怕得有丈餘的身量。
“烏雲踏雪?”
項籍稍一咂摸,開懷道:“子期一言中的甚合我意,之前我也給它取過名字,想來想去也就是踢雪烏騅最貼切,如何,我也有寶馬了!”
虞周很想上前掰開馬嘴看看年齒,只是注意到烏騅不善的眼神才作罷,一丈多高的戰馬聲勢唬人,也不知項籍怎麼弄來的。
“羽哥,這馬你從何而來?”
項籍輕輕撫著烏騅頭臉,眼神裡面全是驕傲:“上個月郡中來了一支商隊,帶來了此馬無人可以降伏,陳嬰得知之後急忙告知於我,我一見之下就再也挪不開眼睛……”
“商人?戰馬?看烏騅的體型只怕產於河曲,怎麼會有商人販來江南?”
項籍隨意的一揮手:“我管他那麼多!反正烏騅現在只從於我,那便是上天註定的。”
“對了,我來的時候聽說秦王又要巡遊,郡裡的生意怎麼樣了,要不要停一下?”
相互問候是出於習慣,虞周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因為項籍壓根不是關心這些的人,果不其然,只見他兩眼緊緊盯著戰馬,頭也不回的說道:“這個得問蕭主吏。”
蕭何不在這兒,旁邊的鐘離昧開口了:“今年會稽換了一位郡守名喚殷通,大夥不知此人秉性如何行事低調許多,海鹽的生意……也只剩兩縣可為。”
又是一個熟悉的名字,虞周眉頭跳了跳:“殷通為人不貪財不好色?”
“表面上是這樣,可是據我私下查探,這位殷代守行事極獨,他也在暗中查訪整個會稽的私鹽事宜,看來胃口不是一般的大。”
私鹽已經成了大夥的主要經濟來源,自從蕭何主事以來,五湖的軍士有近半時間都在販鹽,輻射之廣已經不僅僅在會稽鄣郡這些近邊的地方,就連江北也是偶有涉及,缺人最兇的時候,虞周的童閭也曾派人幫忙。
鑄爐在運轉,每天吃進的鐵礦石價比銅錢,曹江在附近起了個工棚硝制皮子,大夥不可能為了幾張牛皮就去養牛,這也需要不菲的錢財,最吃錢的還是宋直與墨家一起操持的船宮……
這個當口上,虞周說出暫停私鹽的話語已經很是掙扎,那殷通居然敢打整個盤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