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珣臉上沾了點地上的髒水,顯得他更沒有精神,半睜著眼,嗓子跟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沙啞,“……為,為何關我?動用私刑……皇,皇城根下……你們一個個,眼裡都沒有,王法嗎……”
他這段話斷斷續續說了許久,顧長雲耐心聽著,嗤笑,“私刑?”
“還有誰關過你?”他漫不經心瞥了眼陸沉提來的水桶,“一個異鄉人,死了也沒人知道。”
鄒珣眼睜睜看著那雙雲靴往前,停在自己破破爛爛的布鞋前面,其實他心中隱約早有過猜測,只是一直不敢承認,此時打心底自慚形穢起來,暗暗往回收了下腳。
顧長雲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冷冷道,“你不該畫她。”
他知道,他知道說的是誰,他現在知道了,鄒珣心中悶得慌,雙手無意識抓地,指尖發白,欲言又止幾番,終於顫顫巍巍問出了壓在心底的困惑。
“到底,到底是為何?”
一室靜默。
“你不配知道她是誰。”
鄒珣慌亂抬頭,眼圈不知何時紅了。
“你只需知道,你那一幅畫將她置於了何等危險的境地,群狼環伺,虎穴狼巢,多少人的眼睛會因此盯上她,”顧長雲笑了一下,“你不是看到了嗎,街上現在還有那種畫像,也依舊有人在追殺她。”
“你不該。”
三個字,咬牙切齒,壓抑著帶了血腥的暴怒。
鄒珣聽得雲裡霧裡,卻又依稀明瞭幾分這不是他能窺探的秘事,自責和無措一時充斥心頭,緊隨其後的是無盡的絕望。
眼前男子的態度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天壤之別不過如此。
喉嚨裡傳出一句低低的哀嚎,鄒珣以衣袖掩面,痛苦地翻了個身,窩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顧長雲移開了目光,眼尾垂下時,凝著一絲濃稠的陰鬱。
“你這條命就暫且擱在這,”轉身大步走出房門,顧長雲冷漠丟下一句,“想要你命的人不只一人,老實待著。”
陸沉回頭見他在門外頓了頓,並沒有往出口方向去,而是走向了更深處,他將那兩桶水拎出去擱在牆邊,鎖好門跟上。
大概是靠近冰窖的緣故,越往裡走森冷之氣越重,空氣中浮動的血腥味彷彿有了實質,不甘心地撕扯著黏上路過人的衣襬。
裡面的房門用鐵柵欄做了加固,陰森森的,更有了地牢的樣子。
封閉的牢門裡偶爾傳來人聲和痛叫,有暗衛自門縫中看見他們,無聲頷首行禮。
顧長雲停在一處無聲無息的門前,偏頭詢問。
“這裡面是誰?”
陸沉略一思索,“離北的人。”
顧長雲沒什麼意味地扯了扯唇角,“死透了罷。”
陸沉眸中驚愕,“昨晚新……”他後半句沒說,果斷拿了鑰匙開門。
果然,一黑衣人四肢以鐵鏈捆在木架上,頭低著早已沒了鼻息。
陸沉抿著唇,下顎一瞬時繃緊。
又死了。
顧長雲拍拍他的肩膀,一言不發轉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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