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奕敏感嗅出一絲若有似無的酸味,順著酸味蔓延的路徑扭頭望到面無表情的晏子初身上,憑她多年的察言觀色,這廝現在在發呆,完全接收不到下面某人涼颼颼的訊號。
陸沉提了兩壇三春雪出來,接到顧長雲的示意,無奈緩下速度,盡力以最慢的速度往前走。
然而就那麼短短一小截,走再慢能要多久,陸沉忽視旁人驚訝疑惑的視線,覺得顧長雲他當局者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想明白挽回雲姑娘的根源還是要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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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看幾眼又能如何,雲姑娘能回侯府?
顧長雲好像意識到什麼,深深看他一眼,再抬頭時雲奕的身影已不在欄杆後,只留下一個不知道眺望何處獨自出神的男子。
陸沉已經走到了臺階處,鎮靜地摸了摸唇角。
他方才將心中所想寫臉上了?那侯爺這是明白了還是怎麼?
顧長雲目光上上下下移動,終是沒再見著雲奕的身影,百無聊賴放下窗簾,同外面陸沉道一句,“走罷。”
陸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嘆了口氣,將兩壇三春雪遞入馬車,鬼使神差抬頭看了一眼。
欄杆後只站著雲奕。
雲奕朝他微微一笑。
陸沉訝然,下意識頷首同她示意。
雲奕沒有什麼動作,慢慢偏頭讓視線滑到遠處。
是花街的方向。
陸沉見她沒有再收回目光,便坐上馬車前邊,馬鞭輕輕一抽,載著裡面滿臉苦大仇深的顧長雲慢悠悠繼續往前走。
這一系列事情給他的感覺還是稀奇,陸沉想,他的確從未見過顧長雲這般苦惱的樣子,當年在邊疆帶領百餘名人突圍離北三面包圍圈的時候,不也是隻皺著眉沉思片刻便果敢下了決定。
那一戰兵行詭道鋌而走險,以少勝多,贏得實在漂亮。
顧長雲飽讀兵書,怪不得現在換了風月話本捧著研究,許是在鑽研如何哄得雲姑娘開心罷。
樓下月杏兒喊她下去用飯,如蘇力捧著自己專屬的大海碗,跟著喊了一嗓子云姑娘下來吃飯。
雲奕應聲,視線追著顧長雲的馬車遠去。
花街的燈籠早亮了起來,整條街曖昧的燈光和女子們嬉笑聲脂粉香氣融在一起,共同寫下奢靡二個大字。
在那邊看不清夜空的繁星,說不定樓清清也在漱玉館的最高層站著,翹首以盼顧長雲的到來,雲奕垂眸,指尖在欄杆上輕輕一點,轉身下樓。
沒曾想在樓下遇見了熟人。
凌肖獨自一人坐在角落,面前一壺清茶,旁人來此皆是為了休閒飽肚,坐姿隨意談笑風生,只有他一人即使是坐著也身姿挺拔如蒼竹,雙手虛握成拳放於膝上,目光沉穩而不飄忽,愣是將一個茶樓飯館坐成了對簿公堂的感覺。
周圍人約莫是覺得和他氣場不合,不約而同遠離,凌肖周圍一圈三張桌子都是空無一人,他還不知似的,偶爾氣定神閒飲一口茶。
這情景很難不引人注目,雲奕還未從樓梯上下來就已經瞥了他好幾眼。
隨手拉著夥計小聲一問,“角落裡那人,只點了一壺茶?”
夥計一臉茫然望過去,“沒啊,那位客人點了一壺龍井,一碗雲吞麵,還有一份馬蹄糕,後面師傅正做著呢。”
凌肖先前在她面前,在所有人面前,都可以隱瞞自己偏好南方的口味習慣,今日這是變了性子?
不能全然否認這是試探,雲奕猛地清醒,她可是差點將人家的房子拆了。
說不出她現在什麼感覺,第一反應還是不想讓凌肖知道,知道……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月杏兒伸出個腦袋,頂著門簾,“阿姐,魚羹涼了的話就不好吃了!”
雲奕回神,心不在焉走過去。
兩道目光直白且坦蕩地黏在她身上。
雲奕硬著頭皮裝察覺不到,掀開簾子時卻鬼使神差地一回頭。
她現在是自己的臉,不是凌肖他認識的“雲姑娘”的臉。
凌肖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回頭,可是又在等她回頭,一時頗有觸動,眸光清澈,微微一揚唇角,朝她點一點頭。
雲奕像是被他的微笑燙了一下,詳裝若無其事地回首跨入後院。
這算什麼,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同別人禮貌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