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愣頭小子反應半晌才迎上前來詢問,也不怪他,誠然這太學中非富即貴,可這外舍就佔了這麼個偏門,裡面多是些埋頭苦讀的書呆子,從未見著誰能有這麼位氣度非凡的……公子?來探望。
萬丘山略一挑眉,玉色的扇墜撫過手背,在半空輕輕打了個晃兒,摺扇抵在唇邊,勾出個半隱半露的笑,溫溫和和地說話,“在下前來探望故人,應先生可在?”
守門的小子被他笑得迷了眼似的,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口中說的應先生應該就是太學中的應學正。
“您,您且等一等,我進去問問。”
萬丘山微笑頷首,看他和守門的另些人小聲交談幾句,飛快跑進門繞過假山石屏風往裡去了。
應文嗣正在院中樹下一一翻看莊律帶回來的那些學子新作的文章,聞言一怔,繼而溫厚一笑,道一聲“快將人請進來”,見傳話的小子氣喘吁吁,又笑著讓他不必跑那麼快,慢慢地往回走便是。
站在一旁靜默不語的莊律倒是多看了他幾眼。
“故人啊……”應文嗣笑了笑,細心整理好攤在石桌上的文章,疊好,用鎮紙壓住,抬頭抱著些歉意看向莊律,笑道,“原本還想著和你一起把這些看完,現在是不成了,且等我晚飯後讓人把批註給你送去?”
莊律這些日子就住在太學中,他又不出去閒逛,自然是有空的。
點頭,禮貌道,“不著急,先依著您的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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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文嗣眼底流露出些讚許之色,拍拍他的肩膀,掠過他去了。
微風輕輕撩起紙張,莊律安靜站在原地,仰頭看日光透過葉縫傾洩下來,他就站在一道一道的光縷裡。
不知是應先生的哪位故人。
前面,萬丘山被帶到迎客廳,茶葉沒那麼精貴,最為樸素的普洱罷了。
他只淺淺嗅了嗅便擱下了杯盞,坐在椅上把玩手中摺扇,指尖繞過扇墜,含笑等待應文嗣過來。
迴廊旁栽的有迎春,枝葉生得繁茂。
應文嗣走到此處略停了停,掀起眼皮往那邊看,一道不大相熟的背影。
他眉間陰沉了些,捏了捏眉心,一半擔憂一半探究地緩步走上前。
眼前背影漸為清晰,轉為側顏。
應文嗣腳步一停,聽到心底傳來咯噔一聲響。
怎麼會是他?
萬丘山似乎早有察覺他的到來,含著抹淡淡的、配著他泛紅眼尾而變得莫名有一兩分輕佻的笑意回眸看他,輕輕啟唇,嘆道,“應先生,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是別來無恙,”應文嗣走上臺階,一雙眼笑看他,藏起了沉沉目光,“萬大人回京,在下還未曾去拜訪過,實在是失禮。”
萬丘山輕笑,“先生不必拘禮,多年前晚輩離京是有些倉促了,沒來得及與各位一一告辭,就捲了行李連夜出了城門呢。”
他語氣很輕,但壓在應文嗣心頭的重量可不輕,當年的事是一座大山,他們幾人傾力、竭盡全力,才將萬丘山貪權的證據送到了皇上面前,這事做的雖隱晦而沒幾人知曉,但,難免不會走漏風聲。
他拿不準萬丘山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但若是翻舊賬,也太遲了些。
應文嗣心頭思緒翻湧,面不改色在他面前坐下,隔了個過道,兩人相對視,之間隱隱約約生起來些別有意味的東西。
萬丘山似是看出些什麼,也似是覺得他這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有些好笑,唇邊弧度加深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