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娘,”一襲白衫不徐不疾接近拱門,白清實肩上灑了薄薄月光,含笑捧了一個青瓷小酒壺,“連翹說你還未歇息,正巧我方才在酒窖起出來一罈椰子酒,便想著帶來與你嚐嚐,看看味道如何。”
雲奕揉著三花的爪墊坐起身,幫他移過來個椅子,笑道,“椰子酒?南邊的風物。”
白清實微微一笑,“酒窖裡存著各式各樣的酒罈,我也是得了個閒空下去轉悠一圈,在角落裡見了這些,大概數一數有個那麼八九壇,想必是夏日裡餘下來的。”
“也就是侯爺念著這個,往年早早備下許多,存在窖裡一直能留到冬天。”
雲奕抬了抬眉,很喜歡聽這些關於顧長雲的小事,來了興致,拍拍三花的屁股促它去往一邊,緊盯傾入杯中的晶瑩漿液。
淡淡的甜香緩緩逸散開來。
白清實似乎只是興之所至來與她送一盞甜飲,略坐了坐便與來送乾淨衣物的連翹一併提燈走了。
雲奕望著他們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唇。
半個時辰後,夜色愈發濃稠如墨,在這本該人人沉睡的時候房中那盞琉璃燈久未熄滅。
桌上酒壺空空如也,雲奕卻愈發清醒,眯眼枕著胳膊透過琉璃看火光折射出彩色光暈,指尖抵了小酒盞有一搭沒一搭輕戳,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暖黃的光暈自門扉開合間洩出,雪青的衣衫下襬不經意掃到門檻,雲奕注意到,低頭隨意挽起,踏著木屐漫步院中,想了想,仍是打算出門轉轉。
她剛出門沿著旁邊一條石子小徑走沒多久,便見盡頭有些燈光,雲三淡定自若走出,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提盞小燈,照亮周身三步之內的範圍,看樣子是在等人。
雲奕攏著衣衫過去,低頭瞧他手裡的燈,語氣夾雜一絲揶揄,“連翹姑娘已經回了,你要來接她是不是有點晚了?”
雲三剛欲開口就是一哽,半晌,才神情複雜地將提燈往前遞了遞。
半邊身子被燈光籠罩,雲奕詫異挑眉,接過,“給我的?”
“嗯,”雲三面無表情點頭,道,“白管家說你晚上睡不著可能會出來閒逛,近日鳥雀築巢,地上可能有散落的枝杈,怕您不看路給絆著了。”
“我猜白管家的原話一定並非如此,”雲奕輕笑,沒有謝絕這好意。
雲三安靜站在路口目送他走遠,轉眸朝角落一瞥,茂密枝杈中伸出來一隻雲十三的手跟他打個手勢,悄無聲息隔了不遠不近的距離跟上。
一人影子從腳下探出,雲三微微側臉扭頭,見白清實雲淡風輕走至他身旁停下。
“這樣就行了?”雲三遲疑問道,“她不會出府的。”
“侯爺不會因為她身在府中就不擔心她,”白清實淡淡一笑,頓了頓,對他略一頷首,“有勞了。”
雲三道一句客氣,“天晚了,您早些回去歇息罷。”
白清實點頭,與他簡單道別後轉身朝自己院子的方向離去。
酒窖與冰窖地庫不同,顧長雲專門闢了一個小院用作存酒,將壁上油燈點燃,沿著臺階慢慢走下去,入目極為寬闊,幾根柱子撐起整個酒窖,不同的架上分門別類儲存安放有來自天南海北的佳釀。
撲面一陣朦朦朧朧的酒香,雲奕十分順手地把往下滑的衣衫往上提了一下,四處轉轉看看,注意被佔視野最多的整整兩架酒罈吸引。
隨著她的靠近,“三春雪”這三個字漸漸被光亮籠罩,隔著酒封都能聞見獨屬於其的冷冽清香。
雲奕忍不住勾唇,探出指尖摩挲,眸光中有眷戀流轉。
不知是不是因想起心上人而起的錯覺,心口猛然一悸,短短几息,連呼吸都突如其來地加快了許多。
雲奕表情古怪地抬手覆住心口,眉間多了一兩分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