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今日這街上好生熱鬧。”
街尾,一輛並不打眼的馬車略停了一停,車中人以摺扇挑起窗簾,遙遙往人群聚集的地方望了一眼。
車伕原奉命停下,聞言也好奇地朝那邊看去,奈何只看到熙攘人頭,正準備把頭扭回來安生等接下來吩咐時,視線中措不及防闖入幾個身材高大挺拔的人影。
這般凌厲的墨色,在燦燦日光下都似是發著刺骨寒氣,不是南衙禁軍還能是那般?!
戰戰兢兢收回目光,車伕轉身看去,這看見一小截摺扇挑著簾子,極輕極淡地從縫隙中飄出一聲笑來。
萬丘山唇邊弧度玩味,上挑的眼尾依舊壓著化不掉的一抹紅。
不枉他今日心血來潮出門,得以目睹如此一出好戲。
“走罷,擋著路了。”收回摺扇,簾子垂下恰好遮住他眼底悄無聲息滑過的暗芒。
車輪緩緩滾動,馬車左右輕輕搖晃。
“啪”的一聲輕響,紫檀的扇骨叩在掌心。
南衙……倒很是難纏呢。
萬丘山嗤笑,漫不經心撩起眼皮,看不夠精緻的簾子明明暗暗地透進來光。
呵,是不是還應該慶幸,今日選乘的這輛馬車,並不足以——引火燒身。
另一側,凌肖毫無預兆地抬眸,轉身,視線破開人群直直射去街尾,然而只捕捉到一角轉瞬而過的車尾。
他身側汪習自然而然問道,“怎麼了頭兒?”
凌肖下意識搖頭,卻又頓住,遲疑道,“剛才那輛馬車……算了,找到受驚的馬了嗎?”
汪習扭頭喊人,“廣超呢?人還沒回來嗎?”
方才一聽見駕車的馬受驚跑了,這孩子急得腳下一溜煙就帶人去追,喊都喊不住。
也是凌肖默許,讓他在這些算是在分寸內的事上歷練歷練。
汪習聽見有人回了句“沒呢”,目光一凜,沿著廣超去的方向定定看了片刻,頭還沒扭回來嘴上就說,“要不然我去……”
“不用去。”凌肖打斷他的話,面色變得凝重幾分,皺眉緊盯面前一禁軍小心翼翼從被水打溼的灰燼中取出未燃盡的一物。
“啊?哦好。”
汪習回身,看他走上前去果斷撩開衣襬蹲下,掌心抵住佩刀刀頭,不動聲色壓了壓。
用帕子托住幾塊黑漆漆的石塊送到他面前,伍謀面色亦不大好看,低聲道,“是硝石。”
走近的汪習一怔,隨即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硝石混合木炭,雖不足能稱為火藥也遠遠達不到火藥的威力,但在這鬧嚷的街道上,若救火不及發生意外決不可能會是兒戲,傷及人命不說,必然會引起恐慌動亂。
若救火不及——
凌肖神情一片冷肅,眉眼之上彷彿覆了層寒霜,久久未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