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真長老一笑道:“世事反複無常,今日為真,明日便為假,何必多在意。”
“長老說的是。”姜合也笑道。
淨真長老問道:“故人如何?”
姜閤眼神黯了黯,“故人已逝去多年。”
“阿彌陀佛,殿下節哀。”淨真長老唸了幾句超度之語,姜合聽著,心下寬慰許多。
“我本不想打擾長老清修,如今實在疑惑,便來問問長老。”姜合道:“不知長老可願窺探一絲天機?”
淨真長老看著姜合,道:“此廟是娘娘為殿下和侯爺而建,廟中人日夜不斷為您二位祈福,我在此修禪悟道,便是為有一日,殿下不解之時,能幫上一二。”
司空絮廣善天下眾人,從前在一處疫地救起淨真,那時的淨真因著寺廟被燒,無處可去,正好又趕上瘟疫,實在困難。後,瘟疫退去,司空絮便將淨真送入國寺之中,然,姜合幼時有段日子宮裡不太平,司空絮請淨真為他和章暮,在太平莊子後的山上建起一座寺廟,專為二人祈福。
再後來,淨真下山樂施,上山途中救下一對母女,二人回去後一頓宣揚,腳下之處名聲便散開了。
姜合直言問道:“所謀之事,是否為正?”
淨真長老閉上了眼,屈指算起。許久後,香灰落下一截,“正。”姜合剛鬆了口氣,便聽他道:“又不正。”
姜合皺眉,“何解?”
淨真長老睜眼,又點過茶水,只是這次他並未作畫,而是將手抬高一截,水珠滴落,在桌上炸開來。
“一人行事違背天道,定會收到天譴。天譴何時降臨,可為人為,亦可憑殿下做主。只是,天譴之後,正著另有其人。”
姜合看著桌上水珠,水珠中間一大滴,旁邊散落水珠大小不一,“正著,可否也是我說了算?”
淨真長老一笑,“是。”
姜合稍稍放下心,淨真長老囑咐道:“殿下所謀之事,雖路途坎坷,卻能行至。但殿下如今不是一人,命運羈絆,他亦是變數。”
“我知。”姜合道。
淨真長老道:“殿下心思玲瓏,我只在此再勸一句。”
“您說。”姜合認真道。
“失亦是得。”淨真長老道:“殿下莫要執念過深。”
姜合靜默。
“殺伐星隨您動,它時刻都在蠢蠢欲動,若是降世,便會動亂不斷,戰火四起,民不聊生。殿下自管放開心,其餘交給天意。”
姜合笑道:“我記下了,多謝長老。”
“殿下客氣。”
話剛說完,章暮便拎著滿滿一壺水走了進來,他坐回桌前,給二人滿上,水在燭火下,波光都與尋常井水不同。
章暮邊倒還不忘邊數落人,“你們寺裡的和尚喝水,都是別人給你挑的嗎?”
淨真長老並未言語,他喝下一杯水,起身行禮道:“阿彌陀佛,多謝侯爺提水給我喝。我再與侯爺多言一句,和尚是奉了菩薩之命,來世間渡一切苦厄,侯爺嘴上如此不留情,當心今夜菩薩化金身,親自下凡懲治。”
他說完便走,章暮愣住了,姜合在旁笑了下。
“他竟然唬我!”章暮一臉不可置信,轉頭看向姜合道:“來就來!我在戰場殺幾萬人,若是怕這些,就不用打仗了,讓那些死了的人都化了金身來懲治我得了!”
“小孩子脾氣。”姜合笑著起身,拉著章暮也站起來,“洗漱過後歇下吧,我有些累。”
今日走了這麼遠的路,章暮一聽,便乖乖聽話地跟著他去了。
二人躺到床上,一室靜謐,章暮又閑不住了。
“嘶——”姜合抓住了他亂動的手道:“章轉玉,這是在寺廟。”
“那又如何,菩薩也該開開眼,懷珺,我難受。”章暮起身趴在姜合身上,一臉的委屈。
“佛門清淨,怎可在此——”
章暮不說話,外頭月光撒進眼中,他眼眸明亮,盛滿了情意。
章暮一這樣,姜合便無奈了,他漸漸鬆了手,任著身上人胡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