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親自去南洋給他下令,到要他給姜合埋下疑惑的種子,指使他與南洋王起來信,滅了南洋的國,隨後派人暗殺李光學,幾次暗殺章暮,最後要他在尚鎮假意敗露,再到紅玉樓下秘密被發現,這連續的事,皆由面前人親自下令。
說來發笑,這是董不生第五次見給他命令之人。
清醒的獄卒給姜離搬上來一把椅子,姜離理了理衣角,坐下道:“嗯,董大人不必拘禮,坐吧。”
董不生挑挑眉,隨後坐下。
等人退出去後,董不生開口問道:“您今日怎麼冒險來了?”
姜離看著董不生,道:“你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董不生聞著姜離身上的酒氣,知曉他也是吃了酒席後來的,他抿抿唇道:“菁王殿下和,大婚。”
姜離忽然發怒,伸手拿過一邊的熱茶,用力一摔,熱水從董不生的面上流下,燙的他閉上了眼。
一旁的下人趕忙跪下,董不生嘆了口氣,抹掉了臉上的茶水。他知曉姜離對自己兄長的齷齪心思,卻不曾想他如此認真。
“本王讓你將事情說給哥哥聽,你是如何說的?!”姜離怒吼。
董不生看他許久,嘆了口氣道:“我全都說了,菁王殿下在獄門口反應那麼大,您不會不知曉。”
姜離平複了下,咬牙道:“本王沒有讓你把哥哥氣吐血!”
姜離所做之事,皆是為了一人,那便是姜合。從他幼時被送出恩露宮,至後來由恨轉生愛意後,姜離就再不曾希望姜合受到一點傷害。他要董不生說出司空絮之事,意為姜合赤誠之心發作,將崇明皇帝所做之事套在自己身上,生出對章暮的愧疚之感,繼而悔婚。卻從來不曾想他會將自己氣得吐血,病了許久,如今還是與那人成了親。
董不生更是冤枉,他也不知姜合就會怒極攻心,直接吐血啊。
為了平息他的怒火,董不生識相的沒有多辯,應道:“是。”
姜離猶不解氣,劈頭蓋臉就罵,“你個廢物!本王讓你說給哥哥聽,你就只說給他!現下倒好,沒有讓哥哥悔婚,倒是讓他更心疼章暮了。”
董不生被罵,臉色也不好看,他無情戳穿姜離的念頭,“不論我如何說,依著他二人的情誼,菁王殿下也不會悔婚,您心中明明知曉,又何必來怪我。”
姜離一愣,隨後靠在了椅背上。
他確實知曉,只是心中難過,需要一個宣洩口罷了。現下他在獄中,與骯髒之人交談,而姜合,卻是溫香軟玉在懷,與那人纏綿悱惻。
從前他便與自己搶哥哥,如今還徹底入了姜合的心,章暮為何還不死!姜離偏執的想著。
牢獄外,時不時響起蛐蛐的叫聲,姜離問道:“見過東洋那些人了?”
“嗯。”董不生道:“東洋那邊都安排好了,我的人埋在了東洋海主身邊,只等您一聲令下,便可行動。”
姜離起身道:“過幾日讓你的人搞出些事,我讓人上摺子,父皇應允東派章暮後,你便讓他死在東洋,永遠別再回來!”
董不生應道:“是!”
姜離轉身欲走,董不生連忙喚住他道:“殿下。”
姜離停住腳步,轉頭看他。
“如今南洋與裘州事了,姜無也已死,大業鑄成一半,我何時能出京?”董不生問道。
他知曉姜離所謀何事,從前是太子之位,如今太子已死,姜離所謀之事,便是在懸崖走鋼索,一個不慎便會粉身碎骨,他並無意參與。幸而從前與他說好了,姜合之事後,姜離便會讓人放自己出京,甚至離開大楚,反正不論如何,或是去何處,董不生想,只要留一條命便是了。
姜離將袖中瓷瓶扔給董不生,隨後轉身就走,“還有一事須得你辦,你且安心待著,事成之後我便放你出京。”
董不生看著他遠走的身影,捏著手中瓷瓶,揚聲道:“多謝殿下!”
出了牢獄,酒氣散去,一股悶熱之氣撲面而來,身旁下人給姜離遞上水袋,姜離仰頭喝水,夜空中漫天繁星盡入眼中,他煩躁更甚。
下人接過水袋,小心擰上,問道:“主子,如今宮門早已下鑰,我們可要去客棧待一宿?”
堂堂裕王殿下,在京中竟無一處落腳之地。
姜離鑽進馬車,搖頭道:“去吏部衙門吧。”
下人愣了下,隨後趕忙跟上。
姜離閉著眼,就算成婚又如何,心上有他又如何,只要章暮死了,白雲蒼狗,不過幾年姜合就能把他忘了。而這幾年,他要不顧一切奪下帝位,屆時天下都是他的,他便在宮中找一處把姜合關起來,白日裡讓他跟著自己上朝議事,夜裡把人抱在懷中一同歇下,讓他再也不能離開自己身邊!
罔顧人倫又如何,逆天而為又如何,天下指摘又能如何,他不在乎,他只要姜閤眼中只有他一人!
姜離吐出一口長氣,平複了心中的妒意,心想真是瘋了竟然會親自過來找董不生,他朝著外面說道:“把我來這裡的痕跡清了,別讓人發現。”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