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三）夜色
◎省得哪天又一個人偷偷跑出來◎
我有些暗恨。
過去我很多年不開竅, 平時又可以算是粗神經，和賀延光怎麼相處都感覺不到別的。可自從奇怪的想法滋生後, 在他面前怎麼做、看他做什麼都覺得奇怪。
賀延光很淺地松開了這個懷抱，從我的眉看到唇，似乎是將整張臉打量了一遍，又落在脖頸處，說：“那你去酒吧被人搭訕，又或者一個人住在那種地方，會開心嗎？”
他這樣一說, 我才想起來和林洲發的訊息，一時也無心探究他淺淡的不虞，連忙開了手環說：“爸爸, 我本來是說讓林洲來接我的，我跟他講一聲……”
“不用, 我和他說過了。”賀延光按住我的手腕。
我抬起眼睛看他，又想起自己的處境, 說：“你到底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他只是笑了笑，起身整理領帶，又叫我去洗漱，今天早點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我於是也跟著起來要往樓上去, 過了幾秒又回過身，走過去抱住他，眷戀地聞了聞, 輕聲說晚安。
回家的確舒適不少, 無論是浴室還是臥室, 我舒舒服服洗完澡往床上倒, 看著天花板，沒多久就感覺到困。
說實話，從數一科技辭職，我之後也沒有關於下一個工作的設想，又或者說近期的熱情用光了，戴不上什麼活潑的假面，只想躺在家裡思考人生。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多愁善感容易想太多的性格，好像什麼社會責任全落到一個人身上了似的，有時候覺得自己惡心，有時候又精力充沛。
之前活得好像也渾渾噩噩的。
很標準很健康的成長履歷，成績人際都優秀，哪怕母親去世，我也依舊被賀延光好好養大，想要的東西從來都很輕易能得到。
以前我對賀延光從來不感興趣，他就像是繫結了個養成系統，給我錢給我資源滿足我要的，然後再播撒一點關愛，以至於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數一科技的股東。
我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軟綿綿的抱枕裡。
思緒漂浮，昏沉地遊離在意識之外。滿室馨香中，我久違地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阿姨和賀延光都沒有來叫我，等我艱難地撐坐起身，亂著頭發呆坐在床上，視野由模糊變得清晰，才想起來昨天被接回家了。
我睡得渾身骨頭都酥了，鼻尖是熟悉的香味，身上睡衣也熨帖細膩，等下了床洗漱完，在空蕩蕩的三樓伸了個懶腰，往下走，轉了幾圈也沒看到賀延光。
湯阿姨正在修剪花枝，很高興地跟我打招呼，又問我想吃什麼。
我胃裡有些發燒，大概是昨夜喝得有點多的緣故，於是叫她做清淡一點就好，又問賀延光呢。
她便告訴我賀先生去公司了。
據說當年我母親去世，旁支一眾人蠢蠢欲動，說著什麼自家産業不能落到外人手裡，被領養長大的賀延光根本懶得理他們，那麼年輕手段卻簡直雷霆萬鈞，更何況他本來就是母親遺囑裡的指定繼承人。
我小時候和他見的不多，被帶到他身邊養時賀延光也才二十出頭。一開始自然是兩個人都不太適應，後來我太害怕雷暴天氣，被他抱在懷中，第一次叫他爸爸，問他可不可以不做我的小舅，可不可以更加親近一點。
現在想起這些我臉有些發熱。
等到吃完飯我舒展身體，準備上樓再躺一會，又想起來之前那些沒處理完的事。
工作，二手交易，還有我的出租屋。房租快要到期，裡面還有我養的小花沒帶回來。
我埋進被子裡，開啟手環就看到林洲的一堆訊息。
我隨意瞥了眼，在一些意義不明的擬聲詞之外，就是問我什麼時候有空要給我接風，還問我徹底回家了沒有，確定了他就去收債。
我回：【你們看著辦吧，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