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汀停下了手下的動作慢吞吞的跪在了老人的腳邊。
老人眼皮動了動,看都沒看他,而是從旁邊隔空抓了一隻小瓷碗,掀開藥鍋盛了一碗出來。
連湯帶渣,一飲而盡。
“今夜子時之前,取那三人心頭血,我要煉藥。”
“可是師父…”
“我不介意親自動手,”老人隨意的抓起泡腳,抹了抹鬍子上的藥漬。“只是到我手上的不會有活口。”
“我會去!”
老人忽然笑了,“這是第一次,若你失手殺人,我會幫你處理。放心大膽地去。”
林汀唯唯諾諾地應了。
老人起身回了茅屋。
那茅屋裡只有一張床,不是林汀的床。那是牛的床。或者更確切一點,那是牛的幹草垛。
林汀是個孤兒,打從記事起就被師傅養在身邊,有飯的時候吃飯,沒飯的時候師傅就會給他喂自己的血。
他沒理由拒絕師父取人心頭血,因為他本就是靠喝師父的血長大的。
師父說人命是最輕賤的,還不如牛值錢,所以牛有屋子,他沒有。
林汀從來不覺得奇怪,因為不單他沒有,師父也沒有。茅屋不大,但堆滿了各種瓶瓶罐罐鍋碗瓢盆,還有一個巨大的煉丹爐。
師父說沒用的東西都可以扔到裡面,煉成丹可以發揮他最後的價值。
師父說這是上天的恩賜。林汀深信不疑。
直到那天晚上他再次失手。
他幫師父取人心頭血,麻痺失效差點被反殺。
回來的路上大雨滂沱。他站在茅屋外,肩上汩汩地冒著血,被澆的頭腦發昏,也不敢推門進去。
他不想面對瀕死之人的哀嚎。
待到裡面的動靜漸小,他才抹了把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推開了門。
屋內汙血遍地,煉丹爐騰著熱氣發出嗡嗡聲,老黃牛在角落裡緩慢地吃著草。
師傅坐在窗下,守著一盞小燈,給自己縫補著衣袍:“阿汀馬上就十五歲咯,該穿跟我一樣像樣兒的長袍了…”
林汀認出來那塊布料,就是他刀下那人的。
“過來,把這碗喝了,”老人嘴裡咬著線頭,踢了踢腳邊的瓷碗,含糊道。
林汀漠然走過,端起那碗湯藥,屏息一飲而盡,唇齒間仍是免不了滿是腥臭的味道。
他已經習慣這種儀式,只要他失手,師父便會以他功力不夠為由,主動放血給他喝。
他雖然心中厭惡,但從來沒有拒絕。因為每喝一碗。他的修為確實會又長一層。
“下手利索一點,知道了?”
他忍著唇齒間習以為常的異樣:“孩兒記住了,多謝師父。”
4年後,他再次站在那個破落的茅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