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攬功 不是,咱能含蓄點麼。……
明大沒宵禁,不熄燈,邵昱年推開實驗室的門時已經接近午夜,仍是一片燈火通明。
他張望了一眼,見師門最年輕的小師妹正趴在工作臺上打盹。
邵昱年走過去叫醒她:“這麼晚,困了還不回宿舍休息?”
小師妹揉著眼,看了看錶,指著色譜儀說:“等結果呢。師兄怎麼突然來了?”
邵昱年一邊穿白大褂一邊答:“我週末有點事,把實驗往前挪一挪。要不你先回,我替你盯著,今天我通宵。”
小師妹千恩萬謝地走了。邵昱年開啟實驗室的飲水機,燒開後給自己泡了壺茶。
正山小種,又加了點陳皮,一注水便彌漫開清甜焦香。邵昱年慢悠悠品了半盅,手機嗡嗡振動,他拿起來看。
先是鄭瀾回他的:“週日早上在輪渡碼頭見。”
另一條是小師妹發來的一串:“感謝師兄救我狗命!從早上守到剛剛,我真的快熬死在實驗室了tat……師兄您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跑腿打雜我都行的!”
小師妹是去年剛收入師門的,讀碩士。導師平時忙,細枝末節的東西往往都是由邵昱年這個資格深厚的師兄上手指導。小師妹對他很是仰慕信賴,邵昱年隨口提的建議,她都當救命稻草一樣去鑽研。
邵昱年不甚在意。師門風氣就是傳幫帶,他能幫一點是一點,從沒想過要什麼回報。
但盯著螢幕上的訊息,他忽然心思晃了一下。
過了一陣,他字斟句酌地敲出一條回複。
正要往床上癱倒的小師妹忽然接到訊息:
“還真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
“明天有空時,幫我參謀一下造型?”
……
小師妹原本眼皮都睜不開了,看到這句,人一下又來了精神。
她噼裡啪啦地打字,追問邵昱年是要去出席什麼重要場合,一個接一個地猜:
“表彰?學術會議?還是老姚帶你接專案?”
他們導師姓姚,自己在外面也有家小公司,偶爾會接幾個專案掙外快,老師對學生也慷慨,拿了錢也會給學生發工資。
邵昱年否認。小師妹想了想,只剩一個答案:“師兄,你是要去相親……還是約會啊?”
那邊再沒回過,也不知是忙著做實驗,還是被她猜中了不想回。
週六這晚,鄭瀾沒怎麼睡好。
秦桃這幾日在她耳邊磨出繭子的勸終究還是起了點作用。她睡前試了兩身衣服,一套荷葉邊小短袖配熱褲,一件塔夫綢連衣裙。褪衣的時候,細細的拉鏈夾了一點頸上的皮,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將裙子一扔了事。
一閉眼,就是邵昱年那雙烏眸。
不是平日清淺的溫和,而更幽沉,像是蘊著什麼。海嘯,地震,或者火山噴發。
他就這麼望著她,監控著她的情緒,彷彿海上氣象員,從微妙的波瀾和雲朵間琢磨出門道,而後黑壓壓地悶在眼裡,投射在她身上。
鄭瀾猛地驚醒,鬢邊涔涔,抱過床頭櫃上的玻璃水瓶大口灌。
冷靜下來時,她忽然意識到剛剛徘徊在自己意識邊緣的身影,已經換了個人。
難得沒在噩夢中見到蔣鋮。
她跌回蠶絲被裡,瞥見窗外已經泛青,澹澹的海面上籠著白霧。
鄭瀾無力又迷茫地承認了那句話。
某種程度上,好像確實是最有用的方法。
第二天,她在輪渡碼頭見到邵昱年時,眼下的烏青若隱若現。
兩人隔著半條馬路望向彼此,不約而同地微微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