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陳向媛驚訝地看著他,“我和你說過我不想再讀書了。”
“你必須讀”,陳向松神情冷淡地看著她,“記得你剛上初一第一週時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陳向媛倏地愣住,記憶瞬間被拉回她剛上初一的第一個週末。
黑暗沒多少光亮的房間裡,她蹲在灶臺邊,看著正在煮麵條的哥哥,訴說著自己在學校的煩惱,並且表示不想再上學。
“才讀幾年書你就不想再讀了,知道這說明什麼嗎?說明你腦子不清醒,讀書明智,你必須讀。”
“可是學校裡的同學都欺負我。”
“我會幫你還回來。”
後來呢?多年後已經快要研究生畢業的陳向媛看著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哥哥,後來他教訓了那個欺負她的同學,又被那個同學的哥哥和他的朋友堵在巷子裡打了一架,至今他的手臂上還留著一道刀疤。
陳向媛倏地低下頭快速地眨了眨眼睛,隨後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考慮一下。”
客廳裡的氣氛不算融洽,陳向松知道自己的出現並不受歡迎,便說道:“你們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其餘四人頓時看向他,還沒從兒女剛剛的話中回過神的侯彩霞聽了趕緊看向他,問道:“你去哪?”
陳向松:“我訂了賓館。”
“回家還住賓館像什麼樣子?”郭軍旺也趕緊挽留,“把賓館退了,這要傳出去,你媽還怎麼做人?”
“就住賓館吧。”
還不等陳向松說話,陳向媛就說道:“家裡一共就三個房間,我哥在這兒住就要跟鄭弋住一起,也不太方便。”
她這樣一說,侯彩霞和郭軍旺就有點猶豫了,一面是有錢又謙虛的準女婿,一面是關系冷淡的親兒子繼子,該委屈誰,一時還真難做決定。
陳向松沒再管他們的糾結,而是直接拿起東西對他們點點頭,又看向陳向媛:“不送送我?”
陳向媛轉身跟鄭弋說了一聲跟著他下樓。
兄妹倆一路安靜沉默,一直到樓下,陳向松才說道:“我來的時候想了一路,想我過去這些年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所以才讓你有了這種因為錢想和人結婚的想法。”
心裡最深處的想法被揭穿,陳向媛有片刻的難堪,隨後她目光坦然地看著陳向松,說道:“哥,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恥的,我承認,我在知道他騙我的時候是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驚喜,沒有人比我更懂窮的滋味兒,我窮怕了,我不想再踩著你的心血向上爬了,我只要一想到你吃的所有苦,大部分都是因為我,我就會整夜整夜的失眠。”
“不是你做得不夠,是你做得太好了,好到我無法坦然接受這份好。”
陳向松沉默地看著妹妹,面前這個25歲的姑娘,與他記憶裡那個,總是躲在他身後的小姑娘終於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分裂成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
“你錯了,我吃的苦並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你沒必要給自己背上這樣的壓力。”,陳向松垂眸笑了笑,“我可以不幹涉你的婚姻自由,但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學業,也不要太早生孩子,不要被家庭絆住手腳,不要再走她的老路。”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陳向媛回頭看了眼樓上,輕聲道:“好,我答應你,我會繼續上學,也不會太早生孩子,不會被家庭絆住手腳,不會一輩子只圍著男人轉。”
陳向松聞言笑了笑,抬手揉了下她的頭道:“回去吧,很晚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
陳向媛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突然就覺得有些難過,她向前跑了幾步,喊道:“哥!”
陳向松回頭,陳向媛忍住眼中酸澀,說道:“早點給我找個嫂子!”
陳向松眉頭微挑,說道:“大人的事,小孩兒別管。”
這邊陳向媛聽到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直接笑了出來。
“裝,肯定是有情況了。”
離開母親所住的小區,陳向松獨自走在去賓館的路上。
高中三年,他在這裡待了三年,這裡的每一條街道他曾經都再熟悉不過,而如今,曾經的路還是那條路,但路上的風景卻變了。
他站在一處路燈下,影子被燈光拉得老長,他垂眸笑了笑,拿出手機,第一次撥出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那邊很快接聽,他說道:“夏禾,你懂那種物是人非的心情嗎?”
電話那邊沉默良久,就在陳向松以為她不會回答時,那邊說道:“你先別物是人非了,你們這邊的計程車怎麼回事,怎麼一個去平山縣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