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四娘突然癲狂大笑,媒婆撕開衣襟露出心口——那裡紋著鴛鴦譜,男方名字赫然是”林驚濤”!
”少當家...你讓我守著的秘密...”她嘔著黑血抓向柳鶯兒,”該還了...”
牛大壯獨臂青筋暴起,漕幫刺青徹底剝落。屠夫撕下背後整塊皮肉,露出底下鎏金文書——正是當年漕幫運送”嫁妝”的真實清單:
”青磚三百塊內封童男)
翡翠瓜子一鬥生魂寄處)
柳氏女屍一具鎮於榕眼)”
柳鶯兒突然想起及笄那年,自己曾在榕樹下埋過香囊。她白發暴長纏住樹根,發梢掘開濕土——
腐壞的香囊裡,蜷縮著個白玉雕的小人兒,面容與她分毫不差。
子時三刻,嗩吶聲戛然而止。
送嫁隊伍齊刷刷轉身,三百雙鬼眼盯著柳鶯兒。轎簾無風自動,新娘緩緩抬手——
那隻青白的手腕上,繫著根褪色的紅繩。
”吉時到...”百鬼齊聲尖嘯,”新娘上轎!”
白清風殘魂突然散作漫天光點,年輕道士最後的聲音響徹青雲鎮:”燕娘...記住...”
”你活著的每一日...”
”都是我從陰間偷來的...”
柳鶯兒摘下金步搖,簪尖刺入心口。血珠濺在白玉人偶上,那小人突然睜眼——
”咔。”
人偶裂開的剎那,整座青雲鎮地動山搖。老榕樹連根拔起,樹根帶出的不是泥土,而是成捆的翡翠瓜子與青磚。每塊磚裂開都飛出只碧眼蛾子,每粒瓜子炸開都響起聲孩童的歡笑。
五更雞鳴時,柳鶯兒在茶館醒來。
櫃臺後錢滿倉在打瞌睡,老掌櫃腦門上的黥印淡得幾乎看不見;牛大壯在院子裡剁排骨,屠夫背後的刺青變成了普通的蟠龍圖;魯三錘悶頭修著八仙桌,木匠腳邊散落的翡翠瓜子殼排成”新生”二字。
花四娘推門進來,媒婆髻上別著新鮮的絨花:”柳掌櫃,吳秀才託我來說媒...”她突然愣住,”您、您的頭發...”
柳鶯兒摸向鬢邊——白發盡墨,金步搖上的雨燕喙間,叼著粒正在發芽的翡翠瓜子。
簷下新燕銜泥而過,一片柳葉飄落窗臺。
葉脈間凝著露水寫的字:
”清風明月,一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