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
當第一聲號角吹響之時,單無綺跳下城牆,奔赴戰場。
高牆巍峨,足有百米。無人知道築牆者如何築起這樣的高牆,但正如他晦暗撲朔的死因,他的力量與智慧也如同一團迷霧,無法探知全貌。
單無綺迎風跳下,梅沒能抓到妹妹的衣角。
牆上寬闊得能跑馬,梅站在牆頭,安靜地凝望單無綺縱身跳下的背影。
從百米高度一躍而下,對人類而言無異於自殺,但對單無綺來說,卻是短暫擁抱自由的美好時刻。
下落的狂風鼓動單無綺的制服,彷彿飛鳥的雙翼。
唰!
十幾根生長著鱗片的觸手,從單無綺的制服下伸展而出。
無數人的注視下,單無綺跳下高牆,落地時,飛揚的塵土甚至一度迷住了眾人的眼睛。
梅凝視著地面,緩緩收回伸出去的手。
閻銀華走到梅的身後,拍了拍梅的肩膀。
“你在想什麼?”
“小丫頭長大了。”梅說,聲音聽不出喜怒,“我一直告訴自己,她已經成年了,但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地消化了這個事實。”
梅回頭,正要部署援護。突然,梅垂落在身側的手心,被閻銀華塞進一枚堅硬的東西。
梅甚至沒有看一眼,憑手感認出此乃何物:“單無綺的劍徽?”
“無綺將劍徽和鐵勳章交給我,但另一枚鐵勳章,本來屬於外城的阮真莎。”閻銀華笑呵呵地解釋道,他並非有意剋扣,“代她保管好她的榮耀,此戰結束後,她就是下一任首長了。”
梅低下頭,看著手心裡的劍徽。
他一點點握掌成拳,劍徽鋒利的邊緣刺傷了他的手心:“這是老東西的安排?”
“無綺願意。”閻銀華道。
“……”梅深吸一口氣,又用力扭過頭,看向城牆下的單無綺。
單無綺一馬當先,她是目前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離開城牆的人。
黨員站在牆上,凝望單無綺一往直前的背影,平民躲在避難所,茫然而緊張地聆聽伊甸的廣播。
刀尖總是染血,箭矢開弓無回。
單無綺是下一任首長,但那個萬人景仰、高不可及的位子,於她而言,彷彿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頭銜。
咔噠——
咔噠——
咔噠——
牆頭,微縮核心瘋狂旋轉。在伊甸的操控下,舊人類的遺産從高牆裡蘇醒,無數或精巧,或沉重的高科技武器,紛紛將尖端對準牆外彙集的異種。
舊人類的科技水平,新人類難以望其項背。藍心說得沒錯,他們迄今為止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在破解遺産的說明書。
梅感受著腳下高牆的震顫,舊人類留下的武器令世界顫慄,彷彿巨龍的呼吸。
他們站在舊人類的肩膀上。
他們站在死去巨人的肩膀上。
“動起來,梅。”閻銀華溫和地看著梅,“我們沒有正面迎敵的力量,但至少,我們可以拉動炮臺的火繩。”
梅將單無綺的劍徽別在左心口,和他的那一枚並列。閻銀華看了梅一眼,確認狀態無礙,轉身部署人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