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與“蟬”一)
單無綺的心情非常糟糕。
她沒有想到,阮禾的母親竟然是一個異種。
“出來聊。”單無綺持槍的手一顫不顫,“孩子已經睡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別讓無辜的人卷進來。”
阮女士沉默了一瞬。
她穿著漿洗過度的漆黑長裙,當她安靜地坐在孩子們的床頭,優雅嫻靜的姿態彷彿臨水自照的水仙花。
若非她主動脫下那對手套,沒人能想到,這位美麗的女子竟然是一個異種。
阮女士垂眸凝視熟睡的孩子。
在單無綺的安靜注視中,她俯下身子,隔著細格黑紗,在孩子的臉上輕輕留下一個吻。
她起身。
從始至終,單無綺的槍口一直對準阮女士的腦袋。
當阮女士走到單無綺面前時,窗外的月光穿過玻璃,投射到這位母親不純藍的雙眸中。
阮禾的眼睛和阮女士一模一樣,在特定的光線下,她們的瞳色都會短暫地變成瑰麗的羅蘭紫。
但阮女士……
不,應該稱她為阮真莎了。
和阮禾不同,當瞳色發生變化時,阮真莎的瞳孔,會在一瞬之間飛快地收縮成兩道細縫,猶如遇光閉合瞳孔的蛇類。
這和她溫和的氣質格格不入,甚至讓她憑空增添了一份詭譎。
一個服喪的幽靈,一朵午夜的水晶蘭。
“您很謹慎,單副官。”阮真莎道。
“我已經不是副官了,現在的我,是團結部調查司的見習員。”單無綺低聲道。
阮真莎唇邊的微笑十分縹緲。
“但在我們心中,您永遠是單副官。”阮真莎答道。
我們?
這個主語引起了單無綺的注意。
沒等單無綺細想,阮真莎對單無綺頷首示意,竟然直接繞過單無綺,提起放在門口的那盞提燈,緩慢地向走廊盡頭走去。
她的意思是讓單無綺跟上去。
單無綺駐足片刻,維持著舉槍的姿勢,跟上了阮真莎。
能在貧苦的外城經營福利院,還被基地授佩鐵勳章,阮真莎的身上一定有許多秘密。
單無綺缺乏情報。
即使阮真莎是引誘單無綺上鈎的誘餌,單無綺也不介意咬上一口。
阮真莎和單無綺一前一後,前者提燈,後者舉槍。
月光撒在二人身上,竟然比阮真莎手中的提燈還要明亮。
“您為何一直對我舉槍呢?”阮真莎突然問道。
阮真莎的聲音非常輕柔,帶著波瀾不驚的平靜。
在單無綺看來,阮真莎缺乏一種活人的生氣,比起會說會笑的阮禾,阮真莎像一尊蒙著輕紗的聖母像,美麗、縹緲、遙遠。
阮真莎漆黑的長裙,更是加重了這一觀感。
“因為你是一個異種。”單無綺回答了阮真莎的問題。
單無綺不知道阮真莎在閑聊還是在套話,腦中殘留的記憶,不足以讓她進行系統的判斷。
很多時候,單無綺只能把一切交給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