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
傍晚的烏託邦像被相機懷舊風的濾鏡籠罩,車水馬龍的街道金燦燦的,忙碌一天的行人們在鋼鐵恢弘的都市中穿行,走向家的方向。
“回來了?”父親蘇遠山拎著炒勺從廚房出來,笑了笑說:“叫一下你弟弟,馬上開飯,今天你媽生日,我給她做了好幾道剛學的硬菜。”
食物噴香四溢的氣味彼此混雜,從廚房飄出,不用看就知道賢惠的老爸為了這頓晚餐花了很多心思。
我嚥下被飯香勾出的口水,脫下外套扔向沙發,往樓上走去:“蘇嶠,嘛呢?趕緊下來幫忙端菜!”
自從那年父親斷手,不再能勝任重體力勞動後,生活重心就逐漸轉向家裡,默默承擔起照顧我和弟弟的大部分繁瑣家務。
肢體殘疾並沒有將父親精神打垮,他依舊是那個不善言辭,多做少說的男人。
母親也因為這段共度難關的苦難生活,比以前更加愛他。
“等我下等我下,馬上弄好!”
蘇嶠鬼叫著從臥室探出頭:“哥,趕緊來幫忙!”
我走進他臥室,發現他正在搗鼓送給母親的生日禮物。
“不是說上週就弄好了嗎?”我踢了踢腳邊的紙箱:“這又是什麼快遞?”
“保密。”蘇嶠神秘兮兮地說:“我花了好大力氣才弄到手的,咱媽絕對喜歡,你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撇了撇嘴,對他的直男審美不敢茍同,總覺得待會兒慶生會上會出現讓母親驚嚇大於驚喜的奇葩整蠱道具。
幫蘇嶠將一切佈置好後,很快到了母親下班的時間,她現在轉業到市中心的學校圖書館當管理員,工作雖然清閑,每天下班卻會主動幫忙校對圖書數量,總是最晚一個到家的。
“生日快樂!”
當母親林梅踏進家門,被拉花彩帶砰地包圍時,頓時哭笑不得地扶額:“不是都說了不過麼?都五十多歲的人了,生日有什麼好過的。”
嘴上這麼說,眼波中卻帶著寬慰的笑。
“當然得過!”蘇嶠狗腿地幫母親脫下外套,撫落她頭發上的彩帶:“這可還是你和爸爸三十週年結婚紀念日,這麼紀念意義重大的日子,大過特過才對!你說是吧,爸?”<101nove.ue的蘇遠山配合地點點頭:“不錯。剛好再過一個月你也終於畢業了,這下我和你媽算徹底解脫,該好好享福了。”
蘇嶠惱怒:“可惡,我不就掛了兩科延畢半年麼,至於被嫌棄成這樣嗎?”
我:“哈哈。”
簇擁著將今晚的主角林梅女士到餐桌主位上後,一盤盤硬菜被父親從廚房端上來。
一開始看到幾盤家常小炒時,我和弟弟還配合地“哇塞”了幾聲。但隨著菜餚越來越精細複雜,各種我聞所未聞的食材逐漸被端上桌,我感覺自己瞳孔在地震。
蘇嶠手指顫抖地指向一處,臉都綠了:“爸,這、這是什麼?!”
二十幾只背脊彎曲,甲殼呈紅色的“蟲子”浸泡在紅油裡,大約有人拇指大小,毫無疑問被爆炒到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是小龍蝦。”蘇遠山笑了笑:“放心吃好了,不是蟲子。我怎麼會做那種違法亂紀的事情!”
說著,他熟練的剝開蝦殼,將裡面的肉遞向一旁探頭探腦的空渦蟲:“不信你看。”
空蝸蟲聞了聞那口蝦肉,張開口器吞了下去,嚼嚼嚼。
見狀,我、弟弟和母親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雖然我很討厭蟲子,但我也絕對不會想吃這種惡心的東西。
身處烏託邦,我還是在遵守這裡的法律,非法傷害、獵殺蟲子,會受到治安局非常重的罰款,甚至面臨牢獄之災。
我夾了筷子小龍蝦,咬下它的甲殼,嘗到一口出奇鮮美的肉。
很奇怪,我明明是第一次吃這種蝦肉,當這滑彈勁道的味道在口中炸開時,心裡卻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一旁的母親擦了擦冷汗,嗔怒:“嚇死我了,你從哪弄的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