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今天酒廠大哥去當廚師了嗎
宮村女士的小餅幹很好吃, 貓咪也很好摸,午後的日光曬得人昏昏欲睡, 在宮村女士告辭之後,安井就這樣真的睡了過去。平心而論,他極少有如此好眠的時候,繼承了琴酒的超高警覺性的他是精神衰弱的患者,偶爾去醫院開藥,那些人也勸他最好看看心理醫生。
他又能怎樣?明明最該去看心理醫生的是琴酒才對吧。
一覺睡得昏昏沉沉,直至夕陽西下, 鋪在身上的溫度逐漸降低才從睡夢中醒來。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蓋了薄毯,上面散落些許綠葉,大概是被風吹落, 拾起來興許可以夾在書裡當成書簽。
安井純一伸了個懶腰, 意識彷彿還在睡夢中尚未清醒,身上的骨節伴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讓他忍不住舒爽地呻··吟出聲。
“醒了?”
男人聽到動靜,從房門後探頭出來, 道:“稍等片刻, 水還沒有燒開。”
“今天是什麼?”安井懶得動彈, 仍舊窩在躺椅上,甚至還將毛毯把自己裹成一團, “唔……讓我猜猜, 熱咖啡、還是紅茶?”
“猜錯了。”男人屈指敲了敲一旁的房門, “是檸檬水, 不要再睡了, 等下就可以準備吃晚飯。”
“我可以點餐嗎?”安井純一聞言慢吞吞地從躺椅上爬起來,動起來的時候佩戴了假肢的那條腿明顯要生硬許多, 但可以維持正常活動就已經很是不錯了。他抓了抓原本就稍顯淩亂的短發,道,“今晚想吃牛肉鍋。”
“好。”男人回頭看了看自己購買的食材,暗自盤算了一下。不僅可以煮牛肉鍋,還能將餘下的食材挑出來當成夜宵,“說起來要吃冬陰功嗎?我買了蝦。”
“下次吧。”
安井純一抽出口袋裡的眼鏡布,將稍稍有些模糊的鏡片擦幹淨,隨即便慢悠悠踱步進了屋子。泡好的檸檬水就擺在餐桌上,裡面漂浮著冰塊,喝起來感覺也非常暢快,安井一口氣喝光了整杯檸檬水,隨即便偏頭喊道,“需要我幫忙處理食材嗎?”
“不用了。”
琴酒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所以他沒興趣去指揮腿腳不便的殘疾人幫他幹活。安井純一最初的確跟他的性格有八分相似,但時至今日,除了底色仍舊一模一樣,他們兩人已經是截然不同了。
至少琴酒覺得自己不會如同對方一樣灑脫隨性。
簡而言之,安井純一很懶,但琴酒已經成為卷王很多年了。
卷天卷地的卷王和閑散度日的年輕人湊到一起倒也沒有什麼沖突,相反,二人之間的氣氛和諧得很。琴酒穿了休閑裝,沒有把自己裹成黑漆漆的不法分子,他這會兒甚至還繫了圍裙在爐灶邊燉煮牛肉鍋需要的湯底,看起來頗為熟練的樣子。
“最近很忙嗎?”
安井純一喝完檸檬水,又摸出了之前購買的餅幹棒,一邊啃一邊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對琴酒主動幹活這件事非常滿意。
“還好。”琴酒抬起頭看了看時間,目測半個小時之後就可以開飯。他的答案當然不算敷衍,最近的確不算太忙,究其原因自然是他如今幾乎都將手頭的任務交給手下,除非是別人無法解決的問題才交到他手上。既然boss讓自己學著當幕後的操盤手,那他就乖乖聽話,誰讓他是boss手下最為忠誠的鬣犬呢?
“說起來你最近要注意安全,隔壁那一家三口,”琴酒指的是那對中年夫婦和十多歲的女兒,“男人是黑衣組織的線人,給組織提供了不少訊息,最近想要反水,有人盯著他呢。”
“唔……?”安井純一皺眉。
他以為隔壁的一家三口都是普通人,壓根沒想到那家男主人居然跟黑衣組織有關系。對方大機率不是聞著他安井純一的味兒追來的,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但住在這樣的人身邊,總會有一種不安全感。
“他的妻子和女兒呢?”想了想,安井純一問道。
“是不知情者,但你要知道,組織對這種兩面三刀的家夥可不算寬容,”琴酒將另一碗料汁和牛肉都丟進鍋裡,“不如說,跟組織有牽扯的人居然有膽量去尋找普通人組建家庭,甚至留下了後代,對方太過愚蠢。”
“你說得對。”安井純一低頭嚼嚼嚼,“可惜那小孩子了。”
他沒想著去提醒自己的鄰居,更沒想要去救下那無辜的女人和小孩子,這一切都是那男人做的孽,對方早在成為黑衣組織的走狗時就已經沒有資格擁有幸福,可對方不僅欺騙了自己的妻子,甚至還跟那女人有了後代,現今更是生出了想要背叛的心思。那人在黑衣組織的掌控下生活了這麼多年,不可能不知道組織的能量,時至今日居然還生出了逃離的想法,無論是什麼理由,最終都難逃一死。
“所以你要小心點兒,無論如何,出現在黑衣組織成員的視線中本就不算安全,更何況你經常與我見面,難免會被他們發現些許端倪。”這些年,琴酒與安井純一交流時都十分謹慎,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在外人看來充其量時書店老闆和顧客之間的關系,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們是‘朋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而無論如何,琴酒都不希望安井純一因為一點小事置身於危險之中,“現在那男人還沒有想要行動,你也盯著點兒,如果有異動的話提前告訴我。”
“聽起來我像是你的編外人員一樣。”安井純一低聲道,“好吧,這事兒我答應了……所以煮牛肉的時間能不要太長嗎?我可不想吃硬邦邦的肉片。”
“至少要煮熟,我一直無法理解日本人愛吃生食的習慣。”琴酒低頭攪了攪湯汁。
“那麼你呢?那位藤田君在上次之後還有訊息嗎?”
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流方式向來如此,漫無邊際地閑聊,話題也不算固定,從閑談到正事也沒有什麼過渡,想到哪裡就講到哪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安井純一又抬頭詢問道,“但 願他不會做出騷擾別人的舉動。”
“好了,過來吃飯。”
琴酒將牛肉鍋端到餐桌上,招呼著安井純一,“平等院和真在應付呢,咒術界被那兩位特級搞得天翻地覆,據說什麼詛咒之王遺留下來的手指也在興風作浪,對方沒空想到我。”
“那就好。”安井純一聞言也鬆了口氣。
他們對藤田木吉的印象都不算很好,尤其是琴酒,時至今日他已經忘記了當初那家夥是個好爸爸的模樣。彼時一家三口住在國外,過著平凡且溫馨的生活,那時候他跟母親以為那就是幸福,而他的父親,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可隨後的遭遇告訴他,藤田木吉就是個不敢面對現實、懦弱至極搖擺不定的廢物,他可以輕易做下跟心愛的女人私奔的決定,也會信誓旦旦說著自己愛妻子和孩子,只是無法放棄家族責任而已。口中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不過是不喜歡沒有僕從前呼後擁的生活,放不下那些所謂族人給他畫的大餅而已。時隔多年,那個蠢貨如今居然也有了新的妻子和孩子,看樣子又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恐怕當年人早就死在當年,活下來的那個,再也不是他心中慈愛的父親了。
或許在他人眼中,藤田木吉的做法沒錯,但琴酒卻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在犯罪巷摸爬滾打的時候,只有心中的恨意支撐自己活下去。他的母親生了重病,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潮濕的木板床,而那個男人應當遠渡重洋回到家族之中,獲取了無上的權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