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今天酒廠大哥開始走劇情了嗎
琴酒覺得自己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端著一張兇神惡煞臉來恐嚇小孩子的大灰狼, 但換一種角度來想,他只是想要讓雪莉提前做好準備。留在組織也好、離開也好, 又或者是想要反抗也好,都需要她親自做決定。逃避沒辦法解決問題,更何況,以雪莉如今的處境來說,她也沒有資格被稱作是小孩子。
黑衣組織容不下天真,更不會因為她年紀輕輕就對其有所忍讓。瑪格麗特年紀也不大,但對方已經在組織站穩腳跟, 其他成員提起她都噤若寒蟬,基安蒂更不算老牌成員,但她的狙擊槍下也留下了不少亡魂。很顯然, 雪莉不是與這兩人相同的型別, 她已經表現得足夠冷漠,但每至深夜獨處時,她仍舊不自覺地接受著良心的拷問。這兒是瘋子和犯罪者的聚集地,哪怕雪莉裝作自己是冷酷無情的科研人員, 但在真正隱藏在黑暗中的人眼中, 她天真得像是一隻小白兔。
“真是讓人厭惡。”
貝爾摩德不知道從哪兒聽說宮野明美想要讓自己的妹妹逃離組織的訊息, 大概是從boss那裡。她向來厭惡宮野夫婦,由此恨屋及烏, 對雪莉也不太喜歡, 大忙人難得屈尊親自來找琴酒, 她環抱雙臂倚靠在門旁, 嗓音的甜蜜素程度幾乎超了標, 只不過說話的內容卻稱不上好聽,“我說, 組織裡什麼時候混進了這種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小可愛?”
“你是指雪莉?”
琴酒側身示意貝爾摩德進門,他甚至給對方泡了一杯咖啡,做足了待客之道,“進來吧,難得你主動來找我。”
“也難得你的態度夠好——”貝爾摩德眨眨眼,她伸出手指繞了繞頸側滑落的長發,十分自然地找到位子坐了下來。咖啡的溫度正好,琴酒甚至還貼心地給她加了糖,味道也恰到好處,“心情不錯?”
“閑話最好少說,貝爾摩德。”琴酒不輕不重地警告了對方,“沒有事的話就快點離開。”
他所在的地方是位於組織三號基地不遠的一處安全屋,到也不算是隱蔽,至少貝爾摩德也知道這裡。他呆在安全屋內倒是不用全副武裝,僅穿了緊身的灰色t恤和工裝褲,方便隨時行動,卻也不至於太過累贅。貝爾摩德頗為興味地上下打量了許久,舉起夾在指尖細長的女式香煙調笑道:“無情的男人,難得我來拜訪,真的不邀請我在這兒多呆一會兒嗎?”
“身材不錯。”她頗為輕浮地吹了個口哨,看起來很像是女流氓。
“看夠了?”琴酒冷眼看回去,隨即大步走到貝爾摩德面前。他們兩人的身高差十分明顯,在貝爾摩德是坐姿的前提下就更為直觀了,他稍稍彎下腰,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十分曖昧的距離,銀色的發絲順著肩膀垂落,與女人的金色交織在一起。
“這裡吸煙禁止。”他順手取走了貝爾摩德指間的細長香煙,將其折斷後丟到了垃圾桶裡。伴隨著起身的動作,曖昧霎時間蕩然無存,“說重點,貝爾摩德。”
“好吧,好吧,真是不解風情。”貝爾摩德攤手,語氣中頗有些可惜的意味,“我又能有什麼正事?只是沒想到boss會對你如此看中,所以特地趕過來……嗯,為了道一句恭喜?”
貝爾摩德自然不是喜歡跟人閑聊的型別,她向來不會有話直言,如今的言下之意大抵就是很驚訝於琴酒徹底被boss納入信任圈。如果說從前的琴酒在boss眼中是好用的工具,如今便是可靠的、可以交託重要事務的後輩,這期間的緣由倒是有待商榷。也許是boss的觀察期已經過了,也許是老家夥覺得自己老了,多出了點兒對後輩的欣賞,又或者是全新的考驗。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boss徹底將信任交付給琴酒的那一刻開始,黑衣組織內部的權力分佈就已經掀開了新的篇章。
當然,貝爾摩德不認為這是應當恭喜的事情,她也認為琴酒忠於boss,但未必忠於組織。饒是如此,對方已經爬上了她這麼多年都沒有爬到的高位,這就足夠她為此心情複雜了。表面上看來,貝爾摩德是深受boss喜愛的千面魔女,她是琴酒的前輩,在他人眼中甚至跟朗姆能夠分庭抗禮,可現實並非如此,boss看重她,與此同時也心生戒備,因為boss知道,貝爾摩德心中有對組織的怨恨,也有對他的怨恨,但長年累月下來,他們早就是能夠靠在一起互相汲取溫暖的關系,懼怕和依賴並非是兩種沖突的情緒,它們可以同時存在,而貝爾摩德深知自己懼怕[那位先生],卻無法離開對方。
而事實上,她一直認為琴酒是與眾不同的,當年boss將他帶回來的時候,貝爾摩德也曾經見過幾年,那時她已經是成年人的模樣,而名為黑澤陣的少年……姑且算是少年的身高才堪堪到達她的胸口處,那人就站在先生身後,沉默寡言,額發掩蓋下的雙眸冷冷清清,像是一頭雪地裡的孤狼,以她的心智也不免生出些許膽寒。後來boss就把對方丟去了訓練場,貝爾摩德因最開始的些許殘存印象,在之後也時不時地關注著對方,如她所料,黑澤陣很快就在那場堪稱是養蠱的大逃殺中站穩了腳跟,他從不與人結伴,也不同人合作,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調行走。他聰明、冷靜且足夠無情,boss也十分滿意,因為他想要一把刀,一把足夠鋒利的、只屬於他自己的刀。
而現在,那把刀已經初具鋒芒了。
貝爾摩德甚至感覺時間還沒過多久,她仍舊是老樣子,而名為黑澤陣的少年則慢慢變成了琴酒,他已經變成了可靠的成年男人,幼狼化作狼王,利爪能夠撕碎每一個擋在他面前的敵人,然後……
然後基於‘獎賞’,男人與貝爾摩德一樣,被[那位先生]徹底地拉入暗無天日的深淵。
“只是偶爾也會感慨,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到我無法察覺。”
貝爾摩德難得發出此類感慨,她說話向來真真假假,讓人聽不到真意,可琴酒卻驀然覺得,對方如今說的這些都是真心話。她就這樣邁著優雅的步伐起身走到他面前,高跟鞋與地面觸碰時發出的聲響很是好聽。女人抬臂,用那雙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捧起琴酒的臉頰,她仰起頭與男人對視,唇角輕揚,明明是在笑著,卻不知為何看起來十分冷淡,“所以你為什麼不會恨呢……?”
“你為什麼,能夠如此平常地任由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甚至還能坦然接受這等命運呢?”
貝爾摩德痛恨宮野夫婦,而更多的,她恨著身為始作俑者的[那位先生],可琴酒卻從未表露出自己對成為所謂實驗體的負面情緒,彷彿那只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支藥劑,又或者,他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天氣太熱,不要昏了頭。”琴酒與貝爾摩德對視許久,方才握住對方的手腕,將那雙手帶離自己。貝爾摩德的雙手冰涼,比他的還要涼,琴酒說話的時候稍稍加重了語氣,意為警告和勸說,“貝爾摩德,我以為 你早就已經權衡了利弊。”
“不甘,是最為軟弱的情緒。”
“……啊。”
不過短短兩分鐘,貝爾摩德就收拾好了情緒,彷彿剛才的失態僅僅是一個小意外而已。她使用巧勁讓自己的手腕逃離了琴酒的桎梏,她低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口中說著抱怨的話語,“這個時候你應該選擇安慰我而不是警告,越來越不可愛了,你。”
“好吧,言歸正傳。”貝爾摩德挑眉,“我可沒想著真跟你在這兒閑聊。如果雪莉真的離開了組織,又或者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讓我殺了她,”她說這話的語氣感覺做這事兒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我想要親自動手。”
“……仇恨讓人變得醜陋。”琴酒如此回答,“太狼狽了,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翻了個白眼,決定不去理會直男到讓人手癢的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