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自己的住所後,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微黑的面板、淺色的短發,正是情報組道波本威士忌。他用私人手機給一個郵箱傳送了郵件,站在原地沉默許久後,方才疲憊地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朗姆前幾日就透露出一些訊息,大概的意思是琴酒即將歸來,定然會掀起一番風浪,屆時情報組也會有人前去配合對方。大概是對波本非常看中,朗姆還特地叮囑波本,跟琴酒有關的事,一定要謹慎對待。
而朗姆為了表現重視,還將手下的優秀情報人員庫拉索派去相助,為的就是旗幟鮮明地支援琴酒,而支援琴酒,在這次行動中就意味著boss的意志,別人就算想反對,也無計可施。
「庫拉索拜託我,如果可能的話盡量探查一下公安廳內部派入黑衣組織的臥底名單」
半晌,對方的電話打過來,聽筒另一邊的聲音正是剛剛在檔案部門站穩了腳跟的蘇格蘭,對方的聲音實在有些疲憊,空降兵獲取他人信任可不是易事,哪怕心智堅定如他,也不免生出了心力交瘁的感覺。
“名單……沒問題嗎,這樣?”
波本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蘇格蘭的名字——應當是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名字和照片都在這份名單上,那是他們內部的最高機密,因某些原因必須要留存資料。在蘇格蘭之前那位表面上時檔案最高負責人實則是黑衣組織臥底的死訊傳來時,他們兩個可當真是鬆了口氣。
「我只對她說盡力而為」蘇格蘭開口道,「哪怕我是負責人也沒辦法擅自調查內部檔案,需要成熟的契機才能合理地提出相應要求,而且,zero,」他補充道,“「我不敢保證內部還有沒有第二個黑衣組織安插的眼線,所以說一切行事都應小心為上。」
“……注意安全。”許久,波本才開口回答。
這一切的一切,琴酒都不想在乎,他也沒必要時時刻刻盯著那群到處煽風點火的臥底們。回歸後的生活一如往常,被數不清的任務填滿,忙忙碌碌不知道今夕何年,另一方接手無主勢力的工作倒是進展飛速,不服的當場殺掉,能夠認真交流的都用好處來換取對方的投誠,「那位先生」有大魄力,能夠雷厲風行地進行內部清掃,將不利於組織發展的累贅盡數清除,陣痛過後,迎來的便是新生。
而琴酒也算是剔除腐肉的一把鋒利的刀刃,更是最終能夠分享蛋糕的實權者,不得不說,掣肘變少的感覺著實有些讓人著迷。
他每天急匆匆地遊走在各個任務地點,血腥味兒燻得腦袋瓜生疼,平等院和真那邊還打來電話表示裡關心,但也讓琴酒想方設法搪塞了過去。他總不能跟對方說自己最近沒空去祓除咒靈的原因是在殺人越貨,對自詡為普通人守護著的咒術師們來說,這種答案有些超過他們所能接受的程度了。
“所以?你是在彰顯自己又擴張了自己的勢力,還是單純跑到我這兒來蹭休息室?”穿著白色白大褂的雪莉一隻手插在衣袋裡,坐在轉椅上很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我很忙,gin,不要打擾我。”
“我也沒有那麼無聊。”琴酒很是無情地反駁了雪莉,“別忘了,你的實驗室也在我的管轄範圍內,前來視察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而實際情況是,他只想找個時間來關注一下雪莉的身心健康,避免對方因為進行了人體實驗而陷入更深層次的抑鬱和自我厭棄中。要知道,就算雪莉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但她在琴酒眼裡,也只是需要被保護的年輕人而已,這樣優秀的年輕人不該陷入黑衣組織這種由罪惡構築的泥沼之中,她應該早些脫離這裡,可是迄今為止,哪怕是琴酒也沒有更好的方法幫助對方逃脫。
因為雪莉的父母就是黑衣組織的成員,而雪莉在藥物研究這方面頗有天賦,這就意味著她的腦子裡是無數的寶貴財富,甚至觸及到了黑衣組織最核心的構成,她不像是可以被隨意舍棄的行動者,更不是沒有價值的炮灰。boss不會讓雪莉脫離黑衣組織的掌控,哪怕是死,估計也會被榨幹最後的價值才行。
當然,琴酒的想法雪莉一概不知。她如今在對方面前已經能夠徹底放鬆自己,甚至覺得在旁人眼中‘可怕到像是野獸一樣’的琴酒還算平易近人,畢竟迄今為止,雪莉想要的格子桌布、碎花窗簾和純色的沙發套都由琴酒購置,對方甚至還順路給自己用射擊氣球的獎勵歡樂一隻巨大的、毛茸茸的大熊玩具。
不算對方的真實身份和可怕的氣場,琴酒的所作所為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鄰家大哥哥一樣。
……好惡心。
雪莉被自己的想法驚到,她搖了搖頭,試圖將可怕的念頭搖出自己的腦子。隨即嘲諷地開口道:“那麼親愛的負責人先生,你需要我帶領去參觀實驗室,還是最新的研究報告?事先宣告,aptx4869的最新版本可沒有進入臨床試驗階段,所以沒辦法給你樣品。”
“舊版本的我還沒有用。”琴酒繞過雪莉的身體去翻閱對方放在書桌上的筆記,“‘死亡’‘死亡’……全部是死亡,這就是如今的資料?”
“……沒錯。”
雪莉的語氣有些複雜。
那只是幾個字或者是一串實驗資料而已,寥寥幾筆就能將其勾勒在筆記本上,但那些字元背後是好幾條人命,所以時至如今,她也沒必要暗裡厭惡著琴酒的所作所為,因為她跟對方一樣,都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罷了。
“如你所見,藥品的實際效果和檢測出的有些差異,我還需要進行一些對比,用於排查失誤之處。”她輕咬下唇,試圖壓制住即將翻湧而出的煩躁情緒,“藥物用於人體上……資料的確比用在小白鼠身上更為準確。”
她說 這話的時候顯得極為冷酷無情,至少此時此刻,雪莉沒有露出任何軟弱的情緒。琴酒對此十分欣慰,他當然知道這間休息室也隱藏著一些監聽裝置,雪莉如今也知道,他們都在規則允許的情況下如履薄冰地前行,誰最終能夠走到對岸,自然要看誰要更加謹慎。
“接下來我也會將舊版本的藥物用在任務物件身上,相關資料會在整合之後發給你。”
“……啊。”雪莉應了下來。
琴酒在告辭之前沒有說話,只從衣兜裡掏出一枚儲存器,放到了雪莉的掌心。少女的手掌有些冰涼,她看了看儲存卡,又抬頭與琴酒對視,表情頗有幾分驚駭莫名。
琴酒一言不發,只是抬起下巴示意雪莉把這玩意兒收好,那可是當初貝爾摩德偷偷塞給他的東西,也許對雪莉會有所幫助。
“你最好別把自己搞去醫療部。”他臨走之前叮囑道,“沒有人希望組織的寶貴財産受到不必要的損傷,所以雪莉,你需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雖然是關心的話語,但琴酒說話的方式可沒有辦法將關心盡數穿搭出去。雪莉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卻也忍不住吐槽回去:“如果是寶貴的財産,為什麼不把我的腦子挖出來帶去研究,我工作幾個小時又喝了幾杯咖啡,跟你有什麼關系,不熬夜的青春怎麼作數?”
“……別跟我說你這是叛逆期,女孩兒。”琴酒頗有些無語,他也忍不住跟對方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是青春期,滾吧你。”
或許在黑衣組織內部,也只有雪莉敢這樣對琴酒說話,或許跟普通人家兄妹之間的相處模式會有些相似,但在場的兩人可沒心情去玩什麼兄妹遊戲。
‘誰要跟這個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的家夥玩親情遊戲啊’,雪莉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