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也沉默地跟著上去,路過肖方時,被用刀背打了一下屁股。肖方惡狠狠低聲道:“你給老子不要喊。”
眾梢子搖著槳呼喝一片。嚴庚娘到底是安心不下,又聽到他們說“船到無情渡拋錨下槳”,可目的地分明不是無情渡,害怕是要將他夫妻拋下江去,忍不住讓丈夫去問話。
肖方一臉驚訝:“哦喲,賢弟賢弟,你聽錯了!這船到無情渡,此乃是兇灘惡浪,船靠不攏岸,才說拋錨下槳。誰在說把你老弟拿去?”言罷,便對眾小弟喊道“拋錨”,喊一個字順手拍一下金大用的腦袋。
金大用被拍得跟個地鼠似的,縮著脖子賠笑道:“哎呀,你家弟媳心中有些害怕啊。”
“哦弟媳害怕——”肖方欠欠地拖長了尾音,“後倉有熟宴一席。好倒是好,沒有哪個陪你老弟喝酒嘛。”
妻子湊過來:“我來陪嘛。”
“你給老子好吃。”肖方往後踹她一腳。結果這房春喜本就戰戰兢兢的,一下子沒躲過去,眼見就要摔了,席玉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前一甩,朝金大用笑道,“哎哎哎,有嫂子陪伴,請上席,請上席。”
三人下臺,房春喜看上去快哭了。
肖方轉過臉來對觀眾唱道:“墳臺上我見佳人美貌模樣,俺肖方便起下貪戀心腸,上船時我就想想把佳人抱搶,碼頭上怕人多沸沸揚揚。為佳人我花了好幾百銀兩,無良策納庚娘作為二房!”
他這邊打著算盤,那邊席秉誠扮演的小嘍囉忽然找過來,嚇了他一跳。
“咋還不動手,把他倆口子都丟下去?”
肖方瞪他,“都丟下去,多可惜哦。”
“可惜?哦,肖大哥,你哥子要把金大用的婆娘打來吃起,是不是?”他話音剛落,所有嘍囉都起鬨起來。肖方仰面哈哈大笑,一揮手,“格老子袍哥不要亂說!”
明明已起了歹心,這肖方還和小弟們客氣了好一番,讓眾小弟幫著出主意。別人將“把人奪過來”“她不肯幹就耍刀嘛”的壞話都說盡了,他才勉為其難似的,實則眼裡都興奮地放光。
“眾哥弟,拿幾人在船頭把哨望,謹防那按商人兒打幹幫。前艙後艙滅燈亮,你看為兄殺後艙!”
言罷脫去袍子,那柄神出鬼沒的長刀又出現在了手上。他摘下自己頭頂的帽子一腳踢飛,又拿刀把嘍囉的帽子砍飛了,一躍而去。剩下嘍囉矮著身子,心有餘悸地摸自己的光頭。
場景一換,已是後艙。肖方沖進去便喊:“金大用,把老婆留下!”
金大用被這巨變驚得瞠目結舌,“我們有結拜之情哦!”
“老子認不到那麼多!”肖方大叫道,一手拽住金大用頭發,一手高高舉起刀。兩個女人都撲上來,嚴庚娘抓住金大用的肩膀,縮在丈夫身後含淚望這歹徒;妻子則踮腳握住肖方持刀的那隻胳膊。
三人都向他求情,一唱一和,哄著他放人。肖方卻不為所動,聽完了,哈哈笑道:“看老子把你打下江!”遂一刀拍向金大用。
金大用掉入江中。
妻子含淚跳起來,聲音顫抖也許不是妻子的聲音顫抖,而是房春喜的聲音顫抖):“肖方賊枉披人皮在世上,謀妻奪夫你喪天良。終有一日落法網,頭東腳西無下場。”
謀妻奪夫?霍眉和剛剛下臺的劉靖對視一眼,是謀夫奪妻吧?
“賤人說話好膽量,敢出惡言罵肖方。不留賤人在世上,老子倒想給你——”
他將刀都舉了起來。嘍囉連忙圍上來求情:“哎!她是嫂嫂哦!”
“老子通不認!”
言罷真就要下毒手了,這又慫又愛攛掇老大幹壞事的醜角一個滑跪,抱住他的腿又喊了一遍:“肖哥、肖哥,她是嫂嫂哦!”
肖方笑得往後仰,收了刀,比了個“二”側臉望妻:“須念你給肖大伯兩個拜過堂,眾多賢弟把情講,肖老子今天不殺你。”見妻子送了一口氣,他的笑容更曖昧了,帶著安撫意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然後五指用力摳住她的肩膀,語氣一變:“跳下去!值價的給老子跳下去。”
嚴庚娘失聲道:“姐姐!”
肖方大喝:“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