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哭夠了嗎
容鳶雙手抵在宋珣的胸前, 想要把他推遠一點,企圖阻止他繼續接來的動作。
明明她都讓岫雲告訴他了,讓他不必急著來碧霄宮, 這半個多月中碧霄宮沒有他的身影, 她還真的以為宋珣聽進去了。
會在掖幽庭好好養傷。
那天他身上的傷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除了鞭傷之外, 膝上還有傷。
她想他身上的傷定然是還未好全的, 至少也要一個月才能好,今晚這般前來, 她猜不準他是為的什麼。
總不能真的是為了來伺候她的。
宋珣黑色的眸色在燭光之下顯得更加幽深, 他的指尖還勾著她腰帶上的的系帶, 只要輕輕一用力, 就能全部解開。
可是抵在他胸膛上的那雙柔軟的掌心卻將他往外推了推, 接著是她慣有的溫軟的嗓音:“我這裡的規矩和皇姐宮中不同,有岫雲和纖雲在,近身伺候的事情暫且還用不上你。”
說話間,她又推了推他,然而許是她原本力氣就不大,且又喝了酒, 更覺得身上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推了幾下發現對方卻紋絲不動。
“公主把我從三公主那裡要了來, 卻沒打算讓我伺候你, 那為的是什麼?”
就在容鳶久久推不動對方開始氣急的時候, 卻聽見身前的男人冷淡地問了這話。
她放在他胸前的指尖微微蜷起, 秀眉輕蹙。
宋珣幽潭似的黑眸靜靜看著她,耐心地等著她的回答,若是她回答的話讓他不滿意的話......
窗外蟲鳴聲越來越響, 屋子裡卻靜得彷彿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良久,容鳶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對上宋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看見你被皇姐折辱,這個理由可以嗎?”
言罷沒多久,她聽見自己的心髒砰砰直跳的聲音,放在他胸前的手不自覺地攥住了他的衣領,用來掩飾內心的緊張。
她知道宋珣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欺騙,可是她總不能說怕他日後登基了會找皇姐算賬,所以只想要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著,讓皇姐沒有機會再折辱他,這樣她才能放心。
又是一陣沉寂,就在容鳶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卻聽見一聲輕笑。
“公主是覺得我很好騙嗎?”
說完宋珣垂眸,果然見她抓著自己衣襟的手又緊了緊。
他在心中暗自一哂,容鳶依舊是個連說謊都不會掩飾的人。
容鳶能瞬間察覺到他周遭的氣息冷了下去,她回想自己方才的話,明明她說的這一番話很有道理啊,只要他在碧霄宮,就不會遭到皇姐的刁難,對他來說相比瑤華宮好上不少,為何他不相信?
既然想不通,她只得仰頭小心翼翼地給自己解釋:“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何要騙你,而且我向皇姐要了你來,也是為了能讓你在這宮中好過一點,至少不會動不動就被皇姐責罰,而且我也不需要你時時伺候......”
許是越說越沒底氣,她聲音逐漸變小,最後垂下眼睫不敢去看他。
她知道她說這麼多也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皇姐,每次對他的任何關心,前提都是因為皇姐。
宋珣見少女慢慢蔫了下去,沒了方才的理直氣壯,尾音還帶上了慣有的委屈。
他冷淡地掃了她一眼,唇邊掛上沒有溫度的笑:“這皇宮裡還有許多正在遭受主子欺辱的宮人,公主若是真的心善,何不把他們所有人都要了來?”
這話說得容鳶啞口無言,以她的能力,確實做不到去讓那些人過得好一點,她也沒那個本事,她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公主,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聽她的。
心底莫名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傷心,她眼睛變得酸澀,小聲道:“我倒是想幫他們,可我,可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一個不受寵的公主,還不是讓人揉圓搓扁,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自己做主,我還能做什麼?”
今晚某個大臣看向她那赤裸的眼神,以及他和父皇之間的眉眼官司,她看得可是真真的,前幾天她無意間聽到皇姐和裴延的談話,說是國師看上她,說不定不久就要朝父皇要她了。
那國師就是在宮宴上時不時看她的人,他都快七十了都!
父皇如今到了那般年歲,越來越信那些,對國師也越來越倚重,說不定真的為了討倚重國師,而把她賜給那個老頭子。
越想她便越傷心,上一世她就是差點被父皇賜給了國師,要不是那國師突然暴斃,她這輩子就完了。
宋珣本以為他方才那番諷刺的話都說出口了,她定然會惱羞成怒,誰知道她卻是先紅了一雙眼睛,眼中很快就蒙上了水霧。
他勾住她腰帶的手指驀地一鬆,把手收了回去,眉心一皺:“不過是反駁你幾句,怎麼又要哭?”
或許在他這事上她目的不那麼單純,可對待旁人,她確實真心實意。
他心底莫名生出不該同她說那種話的想法。
可她分明就是因為容嫣,才會把他從容嫣身邊要了過來,他不過是想讓她承認,她並不是嘴上說的真的關心他而已。
不明白好端端的,她為何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