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所有人都從騾車上下來,牽著自家騾子跑。
這樣速度沒有駕著騾子跑的快,卻更安全。
他們並不是九十度垂直向下,而是沿著山道,算是橫向向下,對於腿部的消耗很大。
很多老人剛開始還行,後面就張著嘴巴,氣喘如牛,只能坐到騾車上。
也幸虧之前騾車上的重物都被扔下,只剩下些被褥衣裳。
好在銅津城是兵家必爭之地的關隘之城,從銅津城出發,到洛西,雖都是山路,卻開有官道,不然車馬難行,更加難走。
從黑夜,到白天。
人跑不動了,騾子、牛也跑不動了,盧父和他們的鞭子都快抽斷了。
實際上根本不用他們抽,動物對危險的感知絲毫不比人類弱。
它們也都察覺到了山火的危險,拼命的跑。
除了人類,還有很多山裡的動物。
一直跑到下午三點多,人和牲口都有些吃不消了。
盧楨也吃不消。
這條山路實在太長了。
方圓一百五十裡,都是山。
從銅津城出來,今天已經是第六天,因為山路難走,此前多是上山的路,哪怕他們每天不停歇的趕路,每天最多也就日行二十裡。
按照他們每日日行時間,起碼還有一天半,才能走出山區。
可山火能給他們一天半時間嗎?
他們不知道。
他們回頭看了眼山火。
因為無風,山火併沒有追著他們跑,而是一路向山頂蔓延。
原本全力奔跑,不回頭看還好,此時回頭一看,山火彷彿離山頂更近了,一時間不由從心底生出一股涼氣,萬幸自己沒跟著那些人往山頂跑。
山頂即使有水,他們又如何跑得過火勢蔓延的速度?況且上山路不比下山路,他們是完全無法做到用下山的速度來上山的。
這時候他們看向盧父的表情,更加敬畏、信服。
人困馬乏,大家都跑不動了,就想往地上躺。
他們外面的罩衣還是濕的,圍巾也是濕的,之前跑的時候,渾身發熱,都是汗,現在停了下來,便開始感到冷。
他們不自覺的把鼻子上的口罩給摘了,隨手放在一邊,過了銅津城後,就沒了疫病的威脅,要不是天冷,口罩可以防凍臉,很多人連口罩都不願戴了。
只有盧父盧母,看盧楨依然用濕口罩捂著鼻子,他們也沒有摘下口罩。
張雲朗也想摘下濕漉漉的口罩,被張雲鶴制止了。
他雖不懂盧家人為什麼還戴著濕口罩,卻不妨礙他們跟著盧父他們做。
吳管家和小桃看盧父如此,他們也都沒有摘下口罩。
“口罩別摘,山火有毒,當心吸入毒氣!”
大家或坐,或躺,喘著粗氣道:“貞娘,你就別唬我了,山火危險我知道,怎麼會有毒,山上都是樹木草枝,要是山火有毒,我們每日做飯燒火,豈不是都吸入了毒氣。”
盧楨嚴肅道:“山火之毒,無色無味,等發現時就來不及了。濕口罩和濕毛巾捂住口鼻,則可防止濃煙和山火之毒吸入。”她頓了一下又道:“或許你們見過有人冬日關閉門窗燒炭,卻無緣無故死在家中的人,那便是吸入了這山火之毒。”
山火之毒他們沒聽過,但是燒炭莫名死亡這事,他們還真聽過,頓時嚇得把濕口罩戴起來,沒有口罩的,就用濕圍巾捂住口鼻。
“楨丫頭,你咋懂的這麼多?”
盧楨看了眼盧父,想了想說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鐘粟。”
盧楨想說是看書來的。
結果車隊的人基本全都不識字,聽了之後更暈了,只聽到什麼黃金屋、顏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