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肅年年輕銳意,又是他栽培長大的親生兒子,是他心愛的譚妃所生,崇安帝那時的確對他寄予厚望。
可隨著他手中權力一天天變多,這個念頭逐漸就被他拋之腦後了。
他才是皇帝,是大梁朝唯一的掌權人,任何人都不能覬覦、染指他的皇位,即便這個人是他的親生兒子。
認回徐肅年的心思漸漸打消,直到現在,他仍沒對他提起過自己的身世。
何況,那段過去對他來說是無法掌權的恥辱,若公開徐肅年的身份,相當於對世人承認自己當年的窘迫。
崇安帝寧可繼續隱瞞下去。
反正他不缺兒子,雖然現在子息不豐,但日後可不見得。
何況徐肅年這孩子雖然能力不差,心智卻不成熟,沒有半點成謀計策,心裡只有女人,就算想登大位,也該好好考驗一番。
思及此,崇安帝不由得舒展開劍眉,重新執起朱筆,想要繼續看奏摺,卻又聽得殿門被推開,慶和從外面走進來,通傳道:“陛下,丹寧長公主請見。”
從丹寧長公主處離開之後,徐肅年先回了至爽齋。不出預料,盛喬根本沒睡,披著外衣在床前走來走去。
一見到徐肅年進來,盛喬立刻迎上去,關切道:“怎麼樣?”
徐肅年的臉色不好,但見到盛喬還是勉強勾起了一抹笑,朝她搖了搖頭,說:“沒事。”
“母親……說什麼?”
想到方才丹寧長公主震驚的表情,徐肅年的情緒就有些失落,低聲道:“母親什麼都沒說。”
只怕是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了罷。
“你回來的這麼快,難道是母親把你趕出來了?”
“想什麼呢。”徐肅年無奈地揉了揉盛喬的腦袋,“母親進宮去了。”
這麼快就進宮去了,不會是向陛下去說,要和駙馬和離罷。
盛喬看著徐肅年:“那你呢?你怎麼樣?”
“我沒事。”徐肅年搖了搖頭,說,“這些事在我心裡藏了多年,我如今能把這話說出來,反而落得輕松,不必擔心我。”
說完,他看了看這至爽齋,然後又看了看盛喬,說:“你頭還疼不疼?我們還是回侯府罷,我想,母親現在應當是不想見到我的。”
就這麼離開嗎?
雖然徐肅年不是丹寧長公主親生的,可是母子兩人畢竟相處多年,當真沒有半點感情嗎?
雖然在這件事上,盛喬只能算個局外人,可是看著徐肅年此時落寞的表情,盛喬也禁不住替他難過。
只是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徐肅年,半晌也只能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好。我們回去。”
端陽侯府離著丹寧長公主府並不算,馬車也不過兩刻鐘的時間,沒一會兒就到了。但大約是盛喬身上的藥勁兒還沒散,兩刻鐘的路程都把他顛得暈暈乎乎的。
回到端陽侯府,徐肅年先把盛喬抱回了嘉禾軒,伺候她更衣睡下,又吩咐琥珀等人好好守著她,這才一個人回到了前院的書房。
其實嘉禾軒也有書房,自從兩人成婚之後,徐肅年便沒再來過前院的書房。守在院子裡的小廝見他過來還頗有些驚訝,想跟著進去打掃點燈。
時辰已經不早了,天都黑透了。徐肅年沒讓任何人跟進來,打發他們先去休息,然後獨自一個人推門進了書房。
整個院子的人都歇下了,只有書房的門發出吱呀的輕響。徐肅年走進去,還沒來得及點燈,就感覺到屋子裡有人。
四周一片黑暗,徐肅年卻精準地看向了書桌所在的方向,“誰?”
嗤的一聲火摺子被點燃的聲響,緊跟著桌上的燈被點亮,跳躍的燭火後面映出一張年少俊秀的面孔。
徐肅年看了他一眼,然後走過去行禮,“七皇子殿下,您怎麼在這?”
七皇子楊巡才十四歲,在宮裡也不受重視,到現在還沒躥個,徐肅年躬下身子都比他高。
楊巡趁著徐肅年彎腰的空當,悄悄伸手比了比兩人的個頭,確定自己真的比徐肅年矮了那麼多,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
他繞過寬大的書桌,為了讓自己顯得高一點,幹脆直接跳到徐肅年的書桌上坐著。
不料才剛跳坐上來,就聽得徐肅年一聲冷斥,“滾下來!”
楊巡毫不意外他的反應,從桌面上跳下來,哼道:“怎麼不裝了?”
徐肅年懶得理他,直接繞到桌子後面坐下,收拾了桌上被他翻亂的書冊,然後才開口問道:“你這時候來我這做什麼?不怕被人發現?”
楊巡道:“今日姑母生辰,太子和老四竟然全都去公主府賀壽了,我猜他們定然不會消停,恐怕又鬧出不少的事來,這才冒險出來找你,想問問今日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