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身邊的盛喬忽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撩開車簾,往外探身問道:“徐少安,你怎麼不上來?是有東西忘拿了麼?”
徐肅年已經坐到了馭座上,並未回頭,“我怎好個主人家共坐一輛馬車。”
連馬都已經乘過同一匹了,這會兒倒是守起規矩了。
盛喬心裡腹誹,說:“我何時在意過這些了?快上車來吧,濟善堂有車夫。”
徐肅年卻沉默未動。
再不出發只怕就要遲到了,盛喬嫌這人磨蹭,直接去推她的肩膀,“徐少安……你還在等什麼?還不快點上來!”
徐少安終於回過頭,但仍是沉默不語。
盛喬此時也發現他的表情不對了,幹脆蹲到了他的身邊,追問道:“到底怎麼了?”
徐少安這下總算有了反應,卻沒有立時回答,而且先半遮半掩地看了一眼被車簾擋住的車廂。
盛喬跟著他轉頭看,卻沒明白他的意思,催促道:“你倒是快說呀。”
徐肅年無聲地嘆口氣,俊朗的眉心微微蹙起,小聲嘆道:“小娘子善心,只是我身份低微,還是不坐進去了。”
這是什麼話。
盛喬覺得他實在有些想多了,她表姐和紀明實都不是那麼在意身份的人,正欲解釋,忽然車簾再度被人掀開,鄭墨朝她招手,“阿喬,過來。”
盛喬只得先坐進去,“表姐,我……”
她以為鄭墨是等得不耐煩了,正想替徐少安解釋,鄭墨卻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將她按在了座位上,然後朝車外吩咐,“出發吧。”
怎麼就出發了。
盛喬有些著急,“徐少安還沒上車呢。”
鄭墨原本就感覺盛喬和那個車夫之間不是單純的主僕關系,此時見她這個反應,心中懷疑更甚。
當時盛國公要給盛喬訂婚時,她之所以同意她逃婚,是因為她覺得盛喬的幸福比聯姻更重要,更何況以盛喬的身份來說,根本不需要聯姻。
但也正是因為盛喬的身份已經足夠尊貴,就更不能和一個微末身份的車夫有牽扯。
於是,鄭墨的態度更是堅決,直接道:“他本來就是車夫,上車做什麼?”
盛喬沒想到鄭墨會這麼說,不由得有些發愣。
她推開窗戶想和趕車的徐少安說話,讓他先把馬車停下,誰知他只是回頭看著了她一眼,雖然笑著,卻難掩落寞之意。
像是有誰往她的心口潑了一碗醋,盛喬心裡一下子酸酸的,只覺得徐少安實在太過可憐。
雖然他是車夫,但這一路相處下來,她能感覺到,他的性格很是驕傲。而她也從未真的把他當成過下人。
何況他還救過她,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此時他還在呢,表姐就這麼說他,只怕他的自尊心要受不了的。
盛喬咬了咬唇,搖頭道:“他現在不是車夫了,也是濟善堂的先生,和我一樣。”
鄭墨一聽這話就皺起眉,還想再勸,卻見盛喬直接拍了拍門板,“停車停車。”
徐肅年及時勒住韁繩,伸手拉開車門,果然見盛喬從車廂裡鑽了出來。
“小娘子,你……”
沒等他把話說完,盛喬就已經坐到了他的身邊,一推他的手臂,語氣生硬地說:“好了,繼續駕車吧。”
徐肅年一副驚訝的表情,“小娘子,您……”
盛喬抬頭看他,兇巴巴的,“怎麼,這位置你能坐,我就坐不得?”
徐肅年掩去眸底的笑,搖頭,“怎麼會。”
他將馬鞭挪到右手握著,然後左手一把環住盛喬的肩膀,低聲道:“我只是想說,小娘子應該坐得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