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肅年將茶放到了手邊,說:“查案最忌急功近利,你只告訴盧燁,讓他這幾日多在洛州城內走動走動,主動結交洛州的官員便是,其餘的,等我明日到洛州再說。”
齊甄有些驚訝,“郎君不是計劃在洛水縣多留幾日麼?”
徐肅年冷聲道:“洛水距離洛州城不過五六十裡,一處繁華,一處衰敗,如此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就算再待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方才出門那一路上,幾乎沒看到幾家開著的門店,路上更是行人寥寥。連商戶都待不下去的縣城,可想而知那上百萬兩的賑災銀都到了誰的肚子裡。
齊甄方才來的時候,也看到了街上的景象,忍不住嘆道:“看來這洛水的周志純,也不幹淨。”
洛州下轄十八縣,徐肅年之所以選中洛水,除了此處臨水受災嚴重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裡的縣官周志純。
他曾是大梁最年輕的狀元,一路青雲直上,二十歲時就進了禦史臺,任禦史中丞,後又直升刑部,戶部,直到三十多歲的時候,被皇帝貶官到了洛水縣,至今已近三年。
大家都傳,周志純是因為為人過於耿直,得罪了朱皇後的母家惠國公府,本該處斬,但皇帝愛惜人才,才會將其下放到洛水做縣令。
徐肅年當時在軍中,內裡原因並不清楚,這些年也很少再聽到有關周志純的訊息,直到此次離京前,皇帝將他召進宮,主動提起了此人,“若你覺得人手不夠,周志純或許可用。”
徐肅年恭謹領命,沒再多一句話,但他很明白,皇帝還有沒說完的後半句——
“不可用,則殺。”
此時聽到齊甄的話,徐肅年眸光微微一顫,但他什麼都沒說。
眼看天色慾沉,仿若有下雨的跡象,齊甄說完正事也沒再久留,很快翻窗走了。
房間裡只剩徐肅年一人,他看著桌上的信,摸了個火摺子點燃,然後扔到了牆角的火盆裡。
外面的天漸漸黑了下來,房裡沒點燈,那跳躍的火焰成了唯一的光亮,將徐肅年枯坐的身影壓扁,再拉長。
不知過了多久,信紙被燃燒殆盡,最後一星火焰隨著夕陽一併沒入黑暗,徐肅年直起身,端起桌上早已冷透的茶,緩緩飲盡。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二天,他們沒能準時出發。
盛喬一覺睡到中午,坐起來時見外面的天還是黑的,若不是琥珀正在床邊疊衣服,她還以為是半夜。
“怎麼這麼黑?”盛喬迷迷濛濛地揉眼睛。
琥珀見她醒了,一邊點燈,一邊說:“打了半宿的雷,現在外面還下著雨呢,今日怕是趕不成路了。”
竟然從半夜就開始下了,盛喬睡得沉,完全沒聽到動靜。
今天天冷,琥珀拿了件厚衣服給盛喬披上,問:“小娘子餓不餓?”
盛喬慵懶地打了個呵欠,說:“天這麼黑,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屋子裡,一起去吧。”
“好。”
琥珀答應著,倒了熱水伺候盛喬梳洗。
兩刻鐘後,兩人一起來到客棧大堂。
盛喬本身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很晚了,又梳頭發換衣服磨蹭了時間,等她們下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平時的飯點。再加上今天天氣不好,盛喬還以為大堂裡不會有什麼人。
沒想到下來之後,人竟一點不少,只是沒什麼人在桌邊坐著,都擠在了視窗和門邊。
盛喬和琥珀找了個位置坐下,櫃臺後面的夥計過來招呼,“兩位小娘子用點什麼?”
盛喬點了一碗雞絲面,然後有些好奇地指了指門口聚集的人群,問道:“他們是在看什麼呢?”
店小二記下兩人點好的菜,說:“聽小娘子的口音,應當不是咱們洛州的人吧。”
盛喬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