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裘谷波敲開了父親裘移山辦公室的大門,發現裘移山正背對著他站在辦公桌旁,拿著電話,微微低著頭,不斷地在那回答著“是”。
裘谷波看著翻得亂七八糟,好像被人打劫過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順手抓起一本書來翻著,沒翻幾頁,就要睡著了。
就在裘谷波快睡著的時候,他清楚地聽到父親裘移山在那說道:“完了,完了,這次事兒大了。”
裘谷波睜開眼睛,看著裘移山坐在辦公桌前,愁眉苦臉地拍著自己的腦袋。
裘谷波趕緊上前,看了一眼電話,問:“爹,出什麼事了?”
裘移山抬眼看著裘谷波:“不是一件事,是好幾件事,出大事了,又他媽的要打仗了!”
裘谷波皺眉:“打仗?誰和誰呀?”
裘移山看了一眼門口,低聲道:“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給其他人,這是機密。”
裘谷波走到裘移山旁邊:“到底是誰呀?”
“傅國棟!”裘移山用極低的聲音說,說完閉上眼,恨不得把眼逢都凹進眼眶裡邊了。
裘谷波道:“傅大帥!?他是咱們甬城的督軍呀,這麼說,是咱們甬城要打仗了?”
裘移山搖頭,最後又點頭:“他沒明說,只是讓我準備一些漁船,大小都要,數量越多越好。”
“哦——”裘谷波直起身子來,“他這是要出海打海盜吧?”
裘移山搖頭:“打個屁海盜呀!他和海盜根本就是一夥兒的!”
裘谷波笑了:“爹,你別說人家,每年你過生日,舟山一帶的大小海盜頭目都得給你送禮。”
裘移山臉色一變:“那他媽不是一碼事,我那是為了維持本地黑白兩道的勢力平衡,他那純粹是為了敲詐,我告訴你,出海剿匪這回事,就應該是他們軍方的事情,我這才幾個人呀?能維持本地治安就不錯啦。”
裘谷波走回沙發坐下:“除了這事呢?你不是說好幾件事嗎?”
裘移山走到辦公室門口,突然把門開啟,四下張望了兩下,然後把門關上,走到裘谷波旁邊坐下:“昨晚的殺人案,你別查了。”
裘谷波一愣:“為什麼?不是,憑什麼呀?那是我的案子,你說不查就不查?”
“我是你老子!還是你頂頭上司!”裘移山厲聲道,說完聲音又恢復慈父的模樣,“我這是為你好!讓你別查就別查!”
裘谷波面無表情地掏出槍來,對著自己的太陽穴。
裘移山一看急了,伸手就去奪槍,裘谷波起身來,一邊躲著,一邊哭喪著臉在那喊:“娘,兒子不孝呀,還沒讓您抱上孫子呢,也沒辦法給您再盡孝了,您就原諒我這個不孝子吧。”
說完,裘谷波就在那乾嚎著,但一滴眼淚都沒有。
裘移山一屁股坐下:“行了行了,你每次都用自殺來威脅老子,你知道老子心疼你,也知道老子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我告訴你,也就是你那幾個小媽的肚子不爭氣,要不,你早死幾百回了!”
“那是你自己的問題,別怪我那幾個小媽。”裘谷波收起槍,重新落座,“說吧,到底為什麼不能查了?”
裘谷波帶著不能查案的憤怒,一個人來到了槍械庫中,坐在那擦著槍,思考著。
這是他的思考方式,只有在槍械庫中,身邊挨著這些冰冷的殺人工具,他才會徹底冷靜下來。
裘移山告訴他,從下午開始,就有電話不斷打進他的辦公室,還有人親自登門拜訪,這些來自甬城方方面面的人,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讓他不要再調查昨晚發生的系列殺人案。
“為什麼呀?”當時裘谷波聽完就站起來,怒氣衝衝地問,“死了那麼多人,那兩個殺手就他媽的算了,但那些客棧裡的無辜死者呢?你怎麼向甬城的老百姓交代?”
裘移山看著裘谷波,認真地說:“夫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老百姓懂什麼呀?就算破了案,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裘谷波嚴肅地看著裘移山:“爹,我雖然不喜歡讀書,但《資治通鑑》我也讀過,我還記得《詩經》裡說過‘得人者興,失人者崩’,要是有一天甬城的老百姓不再信您了,就算他們不能把您怎麼樣,上面的督軍、大帥什麼的,藉著平息百姓憤怒的由頭,就能把您給辦了,您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