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國棟的問題可謂是一針見血,就連冷銳也沒有想到他會問得如此直接。
傅國棟必須問個清楚,如果是讓他的部隊出面,他肯定會找藉口,畢竟,他很清楚什麼叫兔死狗烹,也知道革命軍會利用他攻打租界的機會,藉此削弱他的力量,最後將他整個生吞。
不管怎樣,到這個時候,傅國棟所想的依然是自保。
這也是他當初找關陌塵來甬城的主要理由。
冷銳的回答,也讓傅國棟覺得驚訝。
冷銳道:“最佳的方案是傅將軍、奉化新軍以及十七軍一起動手,這樣才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新港,但是,三軍因為之前分屬不同陣營,初次合作免不了出亂子,但收回租界這種事不能出差錯,所以,我覺得,我們三方都不能動。”
傅國棟立即問:“我們不動,就沒有軍隊了,誰去收復呢?”
冷銳道:“關陌塵的工會。”
傅國棟一愣:“那可都是些工人呀?”
冷銳道:“我們手下的兵,沒參軍之前,不也都是百姓嗎?”
傅國棟道:“可是,沒有受過任何訓練,一旦打起來,得不償失呀?”
冷銳笑道:“傅將軍這是小看了百姓的力量,別忘了,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軍,戰鬥力都是非常強悍的。”
傅國棟只是尷尬一笑,如今的戰場與過去完全是兩回事,如今火器的時代,開沒開過槍是一回事,打過多少發子彈,是否熟悉槍支又是另外一回事,根本不是拿著削尖的竹子就可以衝鋒陷陣的時代了。
傅國棟實話實說:“我覺得,還是不妥,實不相瞞,我雖然不算個合格的都督,但也不想看著甬城的百姓去送死。”
傅國棟所說的是心裡話,他何嘗不想當個好官?可身處這個時代,身邊又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他如果將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做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樣,估計早死了八百回了。
再者,蔡千青之死,至今對他來說,都是無比愧疚。
冷銳道:“將軍,先前所說只是試探,抱歉,不過,我果然沒看錯將軍。”
真的是試探?傅國棟心中冷笑,冷銳葫蘆裡賣什麼藥,他太清楚了。
冷銳又道:“工會與洋人的摩擦只是個開始,畢竟,我們要直接出兵新港,名不正言不順。”
傅國棟道:“我們中國人收復自己的地方,有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的?”
傅國棟忽然間話鋒一轉,這讓冷銳也覺得詫異,之前他不是說時候不對嗎?為什麼現在又突然間支援了?
冷銳在心中盤算著,難道傅國棟也被關陌塵給說服了?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傅國棟願意幫助工會,自己倒是省下了不少力氣。
冷銳道:“傅將軍的意思是,願意配合工會?”
傅國棟卻問:“我想知道,總司令具體方案是什麼?”
冷銳道:“武裝工會,讓工會直接攻打新港,待洋人出兵之後,我們再圍而殲之!”
傅國棟道:“我們三方一起出兵嗎?”
冷銳道:“對,我們三方一起出兵,具體的行動方案,要看工會那邊如何安排了。”
傅國棟卻是滿臉難色:“有件事,我難以啟齒。”
冷銳道:“傅將軍但說無妨。”
傅國棟道:“冷先生想必也知道甬城之前經歷過兩次劫難,劫難之後,我免除了甬城的大量賦稅,可因此卻導致軍餉一再拖延發不下去,現在全軍上下頗為不滿。”
冷銳聽完,心裡暗罵傅國棟,此時突然間提到軍餉,這明顯是在為自己不要不發兵找藉口。
再者,這也是傅國棟的試探,如果冷銳是真心的,那麼軍餉的事情他肯定會想辦法解決,不然,這其中肯定有詐。
冷銳道:“軍餉一事,最妥當的處置辦法,就是甬城商會。”
終於再次提到了商會,傅國棟立即道:“冷先生,我身為甬城都督多年,新港那些洋人和甬城商會可是穿一條褲子的。”
繞來繞去,傅國棟還是說到了最關鍵的問題上,畢竟冷銳壓根兒就沒有真正提到如何處置甬城商會,之前提到的時候都是含糊其辭,很是模糊,言語之中表示出,只要洋人老實了,商會自然老實。
而現在,傅國棟又把問題繞了回去,簡單直接的問他,現在沒軍餉,需要商會出,而商會和洋人站在一起,這不是等於讓商會自己出錢打自己嗎?
此時此刻冷銳才知道,自己是小看了傅國棟,這個軍閥與傳言中的太不一樣了,心思之縝密,不在自己之下,從一開始就知道問題的關鍵點在何處。
可冷銳還是把問題拋給了傅國棟:“將軍,十七軍那邊的軍費也不充裕,所以,要想從十七軍那邊調撥不大可能,我沒記錯的話,您身邊有個副參謀長叫安望海,人稱通天王爺,那也是個奇才,不如讓他先去和商會的人接洽,想想法子,這是唯一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