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用計劃一旦展開,就會面臨兩種結果——
第一種,工會對付商會,商會處置不當,就會與工會發生直接的衝突,衝突之後,警察會介入。當然,警察的介入也許無濟於事,畢竟工會的人數是警察人數的數十倍,接著,傅國棟就會出兵干預,一旦軍閥出兵干預,城外的奉化新軍就有理由以保護工會為由介入,等雙方打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革命軍直接進城,收拾爛攤子,同時解決掉傅國棟和陳伯忠。
第二種,傅國棟依然按兵不動,那麼陳伯忠依然介入,但陳伯忠接到的命令是,無論是商會還是工會,都必須一併剷除。像陳伯忠這種沒有腦子的人,當然會直接執行命令,革命軍就會以鞭長莫及為由,希望傅國棟介入,在傅國棟派兵圍剿陳伯忠的時候,革命軍就有了絕佳的藉口。
安望海聽完後道:“也就是說,無論怎樣,革命軍都不會放過傅國棟和陳伯忠。”
關陌塵淡淡道:“還有我和工會,不管怎樣,我們都得死,唯一會活下來的就是甬城商會和租界裡的那批洋人。”
安望海冷笑道:“這就是所謂的革命?”
關陌塵搖頭:“有些人的革命是戴著面具的,合適的時候,就會摘下來面具,直接用槍炮解決。”
安望海不解:“既然你知道,你為什麼還要來?”
關陌塵又拿起一個蘋果:“我說了,我為了理想,有些事必須要有人去做,哪怕是冒險,哪怕知道只有一線生機,我還是會去做。”
安望海看著關陌塵道:“神經病!”
關陌塵卻是笑了:“是呀,我是神經病,但如今的中國就缺少我這種神經病,我始終相信,人民的力量最強大的,無論什麼都來自於百姓,只要百姓支援我,那我就無往不勝。”
安望海艱難地爬起來:“關陌塵,但你要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你們這些理想主義者的力量還不夠大,還需要時間,需要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
關陌塵道:“你和我有一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把生死看得很淡,除此之外,我們再無相似之處,我知道,你想救我,但我需要不是營救,而是幫助。”
安望海只是微微搖頭,一句話沒說。
關陌塵起身來抓起自己的外套:“我還有事要回都督府,你好好養傷,等傷愈之後我們再聊。”
等關陌塵走到門口的時候,安望海卻忍不住問:“你要我怎麼幫你?”
關陌塵只是一笑:“我還沒想好,不過,你現在安心養傷,就是幫了最大的忙了。”
安望海又叫住關陌塵:“槍擊我的人是誰,查到了嗎?”
關陌塵駐足,把門重新關上:“槍擊你的人找到了,但是已經被滅口了,以眼下的情況推測,只想將你打傷,卻不願意傷你性命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傅國棟,一個是江伯其,具體是誰,你自己想。”
說完,關陌塵關上門離去。
傅國棟和江伯其,的確,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人,會是誰呢?
打傷我,明顯是擔心我會幫助關陌塵,更是警告我不要插手這些事。照這麼推測,這兩個人都有可能,相比江伯其,傅國棟更要老謀深算一些。
眼下自己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避免流血。
安望海這麼想著,慢慢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確需要充足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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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八王院內又擺上了酒席,只是這次酒席上沒有了女人,只有美酒和美食,因為冷銳對女色絲毫不感興趣。
桌上,一共就坐了三個人——江伯其、榮平野和冷銳。
榮平野坐在兩人的中間,等於擺正了自己中間人的身份。
江伯其親自為冷銳倒酒,而冷銳也禮貌起身,雙手捧杯,兩人都給足了對方面子。
江伯其敬酒一口飲盡後,直言問道:“請問冷特派員這次到甬城,是為何事?”
冷銳道:“我是為了避免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火而來。”
江伯其笑道:“我只是一個商人,打仗和我無關,如果要避免戰火,特派員應該去找傅大帥。”
冷銳放下酒杯:“他的軍餉從何而來呀?”
此話一語雙關,江伯其不由得看向榮平野。
榮平野會意,立即道:“冷兄,你有所不知,在革命軍北伐開始之後不久,商會就抗稅不再繳納,而革命軍捷報一再傳來,傅國棟也不敢再有什麼動作,他若是想動商會,不就等於是與革命軍做對嗎?”
榮平野話裡的意思很隱晦,向冷銳說明了,商會是絕對支援革命軍,而不會支援反動軍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