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們也很不容易。」
「顯然。」佈雷納
寧無精打采地說,「有些人已經撐不住了。納里斯不是無名者,他只是瓦希茅斯人而已。也許他早就受不了七支點的獵魔了。」他搖搖頭。「我想找到新的道路,與"拜恩帝國"和"鋼與火"不同的路。」
「黃金之國瓦希茅斯,不正是無名者的國度麼?」
「不。」不是,且永遠也不會是。佈雷納寧知道祖父決不會允許。他已催我結婚生子許多年了。
伯寧很清楚,倘若他的兒子不是無名者,那麼光復軍團中的同胞很可能會失去伯寧的支援:祖父會將曾孫與他並列,據秩序和拜恩人的戰況決定倒向哪一方。此事自然毫無榮譽可言,然而為了黃金之國,祖父已經不惜一切。
我呢?他心想。我是無名者,還是瓦希茅斯國王?
答案不取決於他。伯寧不禁感到一絲慶幸。但他遠比祖父年輕,瓦希茅斯的未來如何,他終會比祖父更有話語權……
這些抱負都與四葉領的諾克斯傭兵無關。「祝你好運。」辛聳肩,「哪天你成功了,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然後讓你們自吹自擂,說自己當年是國王的旅伴?」伯寧笑了。
「差不多罷。我猜羅塔和杰特肯定會說,帕因特就不一定了。」
「還有約克。」佈雷納寧很久沒想起橙光西塔了。他們僅有一面之緣,還是伯寧有意安排的。不過,雖然動機不純,西塔約克仍是個快活而友善的旅伴。結識此人他很高興。「這小子肯定會大呼小叫。」
「你口中的"小子"三百歲了,沒準比瓦希茅斯的國祚還長。」
佈雷納寧的笑容僵在臉上。叛徒納里斯的屍體還擺在地上,此刻,喝下蜜酒魔藥衝傭兵臉上來一拳絕不是最明智的選擇,但卻是他最想做的。「……無論如何,我聯絡不上他們。」
「也不想放棄他們?」
佈雷納寧難以回應。若在前往伊士曼之前,他決不會遲疑。一直以來,他接受祖父的教導,將光復故國視為畢生的事業,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但他終究是無名者,與同胞們感同身受,情感交融。這促使他拋下結社,孤身踏上追尋聖經的道路,成為如今的諾克斯冒險者伯寧。
而在這裡,他見到了本以為死去的同胞,知曉他們在獵魔戰爭後的命運,併為此許下了承諾。
是的。承諾。佈雷納寧明白了。我怎能放棄他們?這些人為我而戰,為我而死。我是他們的國王,即便我並不想當。事實就是如此。
「我得回去瞧瞧。」他告訴傭兵。
「那可不太安全。」辛的語氣彷彿在討論早上有陣小雨。「我認為與宮廷騎士一同行動的神官正是在找你。此外,還有偵測站和神術基盤要處理。」
「你得幫幫我,夥計。」佈雷納寧放下了全部的尊嚴,向這諾克斯傭兵請求。「我知道,此事不若調查風行者那般輕鬆……事實上,是危險得多。但正因此,我現在需要你。」話一出口,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價碼隨你開。」
「假如你付得起的話。你忘了嗎,王子殿下?此行的旅行路費都是由我籌措。」傭兵抱怨,「隨我開,呃?我算知道你把離家出走時自帶的錢都花在哪兒了。」
伯寧卡住了。「鍊金術需要特殊的材料,外行根本不懂。我的魔藥可以代替隱者儀式,卻也有消耗……夠了,我沒錢,但我以自己的信譽擔保,將來定會滿足你的條件。」
「這麼說,我獲得了一位國王的承諾?」
沒有國家的國王。「你究竟來不來?」
「成交。」傭兵確認。
臨走前,辛帶走了那根神術基盤的指標。蓋亞雕塑孤零零留在原
地,試圖向下一個未知的同胞伸出憐憫之手。「我會將它還回來的。」傭兵承諾。
他們鑽進地道,返回了鐵爪城。
有了指標照明,道路好走了些。來時他們跨過水坑和裂口,還要躲避突然竄出來的毒蛇。而除了這些,裡面的空氣也很糟糕。「我早就想問了。」伯寧咕噥,「為啥短笛街會有通往城郊修道院的密道?」
「這個嘛,誰都有見不得人的秘密,連修士也不例外。地底穿行會讓這種人有安全感……也許城外的廢墟就是他們深重罪孽的報應。」
「你的語氣就像蓋亞教徒似的。」
「你們無名者可是自稱"神民",我也沒說什麼。」
這是拜恩人的說法,不是我說的。佈雷納寧心裡反駁。但他不得不承認,神民總要比無名者和惡魔好聽。若我們真是諸神眷顧的人就好了,不曉得那將是怎樣一副光景……
辛停住腳步,用黑布包裹指標。小巷頓時漆黑一片。他們靜止下來。伯寧屏住呼吸,看到一隊宮廷騎士在短笛街附近經過,幾分鐘後又是一隊。伯寧意識到這些傢伙已找到了他們先前落腳的據點,正在以此為圓心向外擴散排查。
「但願你們的傳說是真的。」傭兵壓低聲音,「我聽說,無名者的火種在轉職時就能等同於高環?」
「沒錯。」其實他不太確定。「但神秘職業也會有影響。除了火種,神秘者的其他規則於我們也是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