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瓶破裂,霧粉瀰漫,辛的身影暴露在所有人視野中。
聖騎士不等煙霧散開,再度提劍衝過來。但當他與傭兵面對面時,卻發現敵人已後發先至,不知何時繞到了左側。諾德蘭斬向他的胸膛,利用鏈劍的優勢鬆開握柄,拉住鎖鏈,企圖先一步碰到對方。
他和他的奇門兵器撲了個空。傭兵比他想象得更快,也許是沒穿沉重的全身白甲的緣故。辛巧妙地繞過了諾德蘭充滿攻擊性的一面,回身一腳踢在他的腰側。靴子印在盔甲上,留下灰塵和凹陷,昭示這一下絕無留情——聖騎士如中巨錘,栽進一把椅子裡。
桌椅猛烈震動,塔維斯大驚失色,拔腿便跑,一直跑到離門最近的柱子才停下,躲在堅固的大殿柱樑後。他哥哥反應慢了些,被飛來的燭臺砸中腦袋,滾下了短階。所幸特里梅因只是跌在地毯上,才不至於傷得太重。
這時候,伯寧提前使用的『紙窗』魔藥立了大功。戰鬥的餘波和零碎雜物飛來,無害地穿過他的軀體。鍊金術士抬頭瞄了一眼戰場,繼續著自己的破解工作。他快要找到莎莉絲鍊金術的竅門了,只是答案有些難以置信。
聖騎士爬起身。“我看低你了。”他收回鏈劍,神情鄭重起來。“你絕不是冒險者。”
“你看低了冒險者這個群體,大人。我們畢竟也是神秘者。”辛回答。
諾德蘭不再多言,雙手持劍猛撲過來,力速結合之下快如閃電。傭兵提著武器撥開稜刃,同時左躲右閃,盡力發揮刺劍的優勢。但聖騎士迅捷的連擊如同狂風暴雨,辛不停變換位置,幾乎將劍身當做盾牌來使,卻還是在對手沉重地攻擊下連連後退。
諾德蘭沒再放開鎖鏈,導致雙方交手時維持著相當近的距離。眨眼間,他的多稜方劍鑽入劍影間的空隙,在辛的肋下割開一處手掌長、血流不止的菱形傷口。
傭兵立刻一縮,被盪開的武器如另一道鎖鏈,蛇樣糾纏上聖騎士的左臂,迫使他放棄追擊。此刻諾德蘭正警惕地盯著他的手,不防腳踝捱了狠狠一下。只見他劇烈地朝旁一晃,左邊護腿整個兒變形,連線處被血染紅,金屬擋片竟然碎了。
傭兵的靴子也不堪重負地破裂。他趕快轉移重心,維持住平衡。他們拉開距離,各自平復沸騰的血液。
但就在這時,辛突然咳嗽起來,嘴裡冒出一串氣泡。他的傷口迅速癒合,止住了血。
『泡沫』
佈雷納寧的魔藥生效了。只要有所準備,他有自信給戰職帶來超乎想象的持續性戰鬥力。
因此,儘管雙方都掛了彩,諾德蘭卻氣得渾身顫抖,好像預見自己落敗的結局了似的。“這怎麼可能?”他不知在質問誰,“一個傭兵?這究竟……?”
將辛當做尋常傭兵,你可是會後悔的。佈雷納寧心想。他當然不會提醒對方。事實上,他巴不得諾德蘭倒黴。
緊接著,傭兵主動出擊。他敏銳地抓住敵人的劣勢,專挑隱蔽刁鑽的方向進攻,指標猶如蜂刺蛇牙,快得伯寧看不清。他們眨眼間交手數十下,聖騎士被迫防守,四肢盔甲傷痕累累,縫隙處叮噹作響,幾欲墜地。
當諾德蘭躲過一記劈砍,準備發動反攻時,右臂已失去了防護。辛來不及改變動作軌跡,他乾脆鬆開指標,使它飛速旋轉著繞過背後,在神秘力量的牽引下後發先至,突兀刺向對手的小臂。
聖騎士立刻放棄了攻擊,甩動鎖鏈彈開指標。看來,在盔甲損壞、見識對方魔藥的效果後,他改變了最適合的以傷換傷的策略。
雙方拉開距離。辛伸出手,聖騎士彷彿被無形力量攫握,身體不由自主地浮空。伯寧還以為大局已定,卻不防他奮力扭過身,居然在半空揮出一道魔力之劍。反作用力讓聖騎士撕裂了神秘力量的束縛,劍光斜衝向傭兵,迫使他不得不撲向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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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抓起指標,不及站直便回手橫劍,正好擋下襲來的劍刃。聖騎士手腕一抖,多稜方劍反握,鎖鏈猛然纏住指標拉扯。他略微壓下身體,完好的腿腳蹬地發力,只聽“叮”的一聲,鎖鏈繃直、距離拉近的同時,那把危險的多稜方長劍的稜邊飛快地挑向傭兵的臉。
危機之時,辛大幅度後仰,險之又險躲開稜劍的長度範圍。這一下卻教聖騎士扯個正著,等他找回平衡,諾德蘭揮舞著帶沉重附魔護臂的拳頭狠狠打中他的肚子。
佈雷納寧嚇得心臟快要停跳,不亞於方才祖父換位置的一刻。好在諸神沒有拋棄他。
剎那間,傭兵改用重力朝後拉扯自己,沒完全撞上這一拳,否則血肉內臟定會粉碎。辛躲開敵人緊跟著撞來的額頭,單手繞住鎖鏈用力下壓,任由聖騎士盔甲尖刺撕裂腹部,帶走縷縷血跡。
下一刻,他整個人翻滾站立,來到諾德蘭的身側。
聖騎士被迫扭過上半身,還沒來得及抵抗直拳的慣性,肩頸處便捱了重重一腳,正打在鋼製護喉的皮帶斷裂處。他眼前一花,奪劍的企圖當即中斷。事實上,這一瞬間他什麼都忘了。
然而只有一瞬。在傭兵一腳踹在聖騎士的胸前,抽出指標就要斬下敵人的頭顱時,諾德蘭竟恢復了意識。他踉蹌著揮出一道弧形劍光,與指標的魔力之劍相撞。神秘的衝突下,他們各自倒退出去。
伯寧膽戰心驚地望著二人的戰鬥。這一路上,辛的技藝在他眼中已是登峰造極,還有魔藥輔助,可對手卻仍能傷到他。莫非秩序支點的神秘生物都這樣難纏?沒有火種的天賦,我們只會受人屠戮?不,一定是其他原因……
“還沒好?”辛吐掉嘴裡的泡沫,“我注意到你可以從口袋裡掏東西了,伯寧。能不能更進一步,比如從這該死的椅子上起來?”
“我能拿魔藥已經不錯了!”佈雷納寧喊道,“我是藥劑鍊金術士,不是見鬼的鐵匠。”
“看在諸神的份上,用你的天賦想想辦法。你不是神民麼?難道你真就關鍵時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
佈雷納寧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蓋澤兄弟聲稱這是“莎莉絲的鍊金術”,但侍從小鷹向他告密時否認了。就他本人來判斷,這場要命的家宴更像某種儀式而非什麼鍊金術。光輝議會定是對祖父撒了謊,畢竟露西亞沒規定信徒不能信口開河……
他意識到時間已經不多。聖騎士諾德蘭是個非同尋常的對手,神秘度和武器裝備都佔據上風。傭兵雖技藝超群,卻無法彌補如此大的差距。佈雷納寧真希望自己能像祖父一般鎮定,這樣他就還有等二人分出勝負的時間,但實際情況是他無法看著辛被聖騎士殺死。莫非我連鍊金術都不能……?
不。不對。伯寧發現自己的思路走偏了。這不是鍊金術,沒有鍊金術能像秘儀一樣運作,哪怕冠上神靈的名頭也不行。侍從的告密不是謊言,他對鍊金術的瞭解還不如蓋澤……這場宴席既不屬於莎莉絲,也不是鍊金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