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不會指神秘度吧?
“命運的地位。瞧。”她順著自然精靈手指的方向去看。夜色降臨,高塔籠罩在薄霧之中,雲層在腳下,一千顆星星如一千隻眼睛,自遠方傳遞來寒冷微弱的目光。
“先民認定夜幕是神靈的影子,倒映出凡世的命運。”梅布林低語,
“那位神靈正是‘命運與秩序之神’。克洛尹塔是她三千年前留下的傳承,就像聖瓦羅蘭之於希瑟。”她的語調平緩,聽在羅瑪耳中,卻激起一股令人焦躁的情緒。
這種感受曾在先知的房間出現過,羅瑪並不陌生。牆壁上,一扇扇顏色不同的門……我們的未來由諸神決定麼?
她暗忖。毫無疑問,神靈存在過,諾克斯遍佈她們遺留的痕跡,連天邊的月亮都是某位神靈諾恩,可既然你們知曉這世間的模樣,為什麼又拋下世界離去呢?
梅布林邁步接近,與羅瑪並肩。她髮間的羽毛在夜風中抖動。
“我對命運的瞭解遠不如大占星師的一半。”她承認,
“當需要運氣的時候,我總是無從下手,因而製造出許多悲劇。復原傳承不止依靠個人的力量,夢想之家,夢境之家,無邊無際的意識的海洋,一人之火照不見底……噢,我若早能看透這點便好了。”羅瑪不關心她看透了什麼。
自然精靈梅布林在乎她的使命,阿加莎為逃離外交部的漩渦而煩惱,拉森整日忙得不可開交,而先知醉心於旁人都不知曉的某些實驗,不顧秩序聯軍和惡魔結社的廝打。
就連尤利爾,他本來比阿加莎走得更早,卻不知為何要回來。她追問過他有關導師的事,但沒得到結果。
風行者安川消失在尹士曼的微光森林裡,卻把傳承失落職業的擔子丟給我。
羅瑪不會善罷甘休,打定主意要找他的麻煩……只要找得到他的話。不管怎麼說,羅瑪不敢找梅布林的麻煩。
她畢竟是小獅子的恩人,且是一位空境閣下,羅瑪只得滿心不願地繼續學習理論。
她沒能讀完,海倫便來了。月亮升上了豎琴座,星星在月光下變得更暗。
“開始吧,先知不會來了。導師正在觀景臺,據說他快要找到‘無星之夜’了。”女巫帶來兩張卡片,遞給羅瑪。
“拿好。不許再隨便送人。這是給尤利爾的。”
“好硬。”羅瑪一摸就發現不對。
“免得再被撕掉。”海倫衝精靈女士點點頭,
“準備儀式罷。”
“明天事務司要舉辦火種儀式耶。”
“他們從學徒成為占星師。”女巫微笑,
“你從轉職變成高環。”突然之間,羅瑪心中空落落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消亡,而她正在接近它。
梅布林說森林的傳承需要修補,因為微光森林正是為了修補諾克斯的秩序裂縫而存在。
這份責任令她無比沉重,她覺得這心情便是恐懼。我害怕。羅瑪想說。
可不可以改變職業,不做森林風行者?但小獅子決不會將這話說出口。
“儀式開始後我會怎樣?”她問。
“去你點火時去過的地方。”羅瑪想起石洞裡的兩顆頭,以及她們又冷又細長的舌頭。
“我會做夢嗎?”
“傳承業已消亡,非夢境不可重現。”梅布林告訴她,
“你點火時的夢也一樣,出自我的手筆。”織夢師的手筆。羅瑪知道尤利爾也能做到同樣的事,只要是他接觸過的魔法,他都能復現出來。
尤利爾比我好學得多,比我討人喜歡,顯然他才是最適合復原失落傳承的人。
但她向梅布林提起高塔信使時,精靈女士不願繼續話題。
“他有他的路,我還是少提建議。”海倫也笑了。
“我相信,上個亂開口的傢伙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她摸摸羅瑪的下巴,
“而且他本來就是罕見的職業。據我所知,蓋亞教會和寂靜學派都沒有第二位‘箴言騎士’,那張紙是特別的傳承物,承載著只有它的主人才能獲得的職業。”
“那尤利爾是不是也需要重新找到職業之路?他的傳承也失落許久了。”
“不用你擔心他。”女巫說。晉升儀式就在海倫的天文觀測室舉行,距離觀景臺很近。
這裡視野開闊,佈設很少,與昨日大不相同。羅瑪想起阿加莎的敘述,低頭在地毯上搜尋,果然找到了重物移動的痕跡。
“我派人清理了房間。”海倫解釋。女巫坐在床邊,腳旁是堆滿古怪材料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