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有這回事。”
“要我說,外邊兒是在打仗,他們什麼時候停過?但戰爭打不到拜恩來!我說,七支點!永遠不可能!”瑞恩見到學徒皺眉,彷彿這是對他的質疑。“還不明白?這都是守夜人為了封城放出來的訊息,好把人們都關起來看守。”他恨鐵不成鋼般地揮手。“你瞧,如果沒有出城通道,郊區的工廠要怎麼辦?逃難的同胞怎麼辦?這樣會出問題,大問題。”
尤利爾仍然皺眉:“好吧,所以是工廠老闆聽信謠言,解散了工廠?”
“比那更嚴重。拜恩與外界的聯通是經過嚴格審查的,非結社中人不得擅自進出。”瑞恩告訴他,“一旦封閉,意味著城市內外道路封鎖,拜恩與外界的溝通也徹底斷絕。逃難的無名者再也進不來,而城裡嘛,就算拜恩是座超級大城,人們也無法自給自足。”
郊區和外界道路均被封閉,尤利爾明白了。守夜人將拜恩完全置於掌控之下,沒有半點訊息流通出去。即便是最優秀的夜鶯,也對此無計可施。難怪神聖光輝議會派來蒙斯尋找“夜焰”閣下的蹤跡。
至於工廠,學徒相信這幫商人自有訊息渠道,才會提前得知行業前景,紛紛關門大吉。但不用說,商人們虧了一大筆,八成對守夜人的決策心懷不滿。
“於是你們找到了財路。”尤利爾輕聲說,“給想要進出城的人方便。”
守夜人的封鎖越嚴密,渡鴉團賺得越多。在封城和偵測站的掃蕩下,瑞恩和他的手下竟能藏起一架矩梯,並頻繁將人送到城內,某種意義上,這真是幫怪才。
“你們怎麼躲開守夜人的?”尤利爾想知道。
“咱有咱的方法。”毛人頗為自豪,“守城軍官是咱的兄弟。”
瑞恩照他腦門就是一巴掌,指甲帶下幾根長毛。“就你話多!”
“哎喲!不過老大,你好像半個月都沒打我了。”
“我忘了。”瑞恩微笑,“但我現在記起來了,而且不會再忘。回你的崗位去,海瑞,咱倆沒啥要說的了。”
毛人海瑞哼著小調離開了。
全部的愉快氣氛就此離去。瑞恩轉過頭,與學徒對視。他的目光裡有衡量的意味,也許這會讓他避免一場結果必定不理想的無謂爭鬥。想明白這點,尤利爾便任他打量了。
“瑞恩先生,我得幹些什麼活兒?”學徒開口。
瑞恩垂頭整理衣領:“我真想讓你接替海瑞的工作,他的大嘴巴早晚有一天會給咱們惹來麻煩。”
“我只是個新人。”
“是的。太可惜了。”瑞恩嘆了口氣,“你比海瑞更合適接待客人,而且彬彬有禮,像個好人家的孩子。你多大了?住在哪兒?不,我沒女兒嫁你,這類手段已經不管用啦。很多年輕小夥子犟起來連老婆都不顧,還要我說什麼好呢!”
尤利爾眨眨眼。“呃……”
“喏。”瑞恩將一隻渡鴉徽章遞給學徒,“一個標記,自己人會認得它的。你去襪角街,那裡有人要出城。”
“到尹士曼?”
“到奧格勒瑟爾。”瑞恩告訴他,“拜恩沒有去尹士曼王國的通道,但奧格勒瑟爾也是結社掌控的城市,你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
尤利爾首次聽說這座城市。霧星結社的城市不止一座?或者那是其他秘密結社的聚集地?這時候不能問出口。
瑞恩拍拍學徒的肩膀,叮囑道:“記下所有出城者的目的地,好好記!等湊齊人數,咱們統一安排時間。”
他的語氣不算鄭重,似乎這只是樁皮毛小事,新人也能做得來。但等尤利爾來到現場,卻發現等待記錄的出城人員足有上百號,亂哄哄地吵成一片。裝下這些人的廳堂很大,不見一個維持秩序的身影。
“這也能瞞過守夜人?”尤利爾忍不住滴咕。也許無名者與秩序支點的守衛不能同日而語,畢竟,他們需要管束的可是隨時能引起神秘現象的民眾。
還有更多人試圖擠進來。學徒不得不讓開位置,退到走廊最內側。一架梯子立在縫隙,其中一級掛著漆桶。他也小心地避開。總算無人干擾,尤利爾抽出紙筆,開始記錄。
旁邊有人注意到他。“你在幹嘛?”一個戴著蕾絲寬簷帽的女人問。
“我在排隊。”
“真難得,拜恩人還會講究先後次序。否則這幫泥腿子擠在一塊兒,我還以為文明行為早在這兒絕跡了。”
尤利爾眨眨眼,不敢打量她。這位女士穿著深藍和褐紅相間的裙服,褶皺整整齊齊,搭配猶如畫中淑女。她胸前佩戴一枚描繪嫩葉和書本的徽章。學徒說不出這身服飾的樣式,但它非常優雅,優雅而神秘,非常貴重,一眼過來,每個人都會相信它裝點的必然是有地位有身份的大人物。“您過譽了,夫人。”
對方則大大方方地打量他:“你認得我?”
“不,夫人,我不是拜恩人。”尤利爾沒弄清狀況,不敢裝作當地人。“請問您貴姓,好心的夫人?”
“我是法夫坦納的安茹。”
法夫坦納人,尤利爾心想,但她沒有霧精靈的模樣。難道法夫坦納也有人類生存?必然是這樣。商人,奴僕,外來貴族,甚至移民,到處都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