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境也有差別。”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的確，我不算新生代，但在真正的老資歷面前，職業差別就是天差地別。”梅布林捻起一枚種子，催生出長長一大串雪白花朵，瀑布般垂落在地，枝蔓爬到窗前。她自己也說不清這是什麼花。“瞧，我只是偶爾會去夢裡逛逛。聽說克洛尹塔對夢境有所研究。”
“拉森是夢境的專家。”
“‘艾恩之眼’閣下。但願他會歡迎我。”
“一點兒沒錯。要不是被海倫半路撞見，他肯定直接來找你了。”
梅布林也聽說過海倫其人。這是個古老的名字，儘管當下聽起來並不如何特別。“說實在話，羅瑪，我更想見見這位命運女巫閣下。”
“真的假的？”
“完全是真話。我們同列空境，讓她等在隔壁太怠慢了。”
窗戶開啟了。原本玻璃外的高空景色，在一陣波紋中恢復成壁燈和絲絨流蘇長背椅。一位女巫坐在椅子上。
梅布林與這位大名鼎鼎的海倫·多蘿西亞閣下的第一次碰面，只見到了她的一隻眼睛。“勝利者”的血脈後人包裹在神秘莊重的女巫斗篷裡，面紗和寶石遮住她的臉。儘管如此，梅布林仍然認出了她的身份。
“她發現啦。”羅瑪痛快地宣佈。
豎琴座女巫站起身。“有你在場，我很難藏得住。”
“別怪到我頭上。瑪格德琳閣下比你厲害多呢，她打退過黑騎士！”
“要真是那樣就好了。”自然精靈笑著嘆息，“可惜我是逃也來不及。”
緊接著，整面牆壁也消失了。“命運女巫”走到她面前，繞過地毯上垂落的花包。梅布林收起表情。我倒沒瞧出來那面牆竟也是虛幻之物。女巫手段的確有點奧秘在裡頭，是正統傳承中罕有體現的。
海倫審視著她。“請務必體諒我的警惕，祭司大人。尋常訪客應受到禮遇，但如今追逐你的人十分危險。”
“我聽說了霍科林的事。”這是她趕來高塔的原因之一。
“一隻來無影去無蹤的夜鶯，能夠躲避占星術的觀測。”命運女巫說，“我不敢肯定他是追蹤你的人，但你既然找上門來，或許能提供線索。”
“我的確有線索，更有重大情況需得通知你們。”
“願聞其詳，閣下。”
梅布林鬆開手，花串墜落，迅速凋零粉碎，化作瑩瑩塵埃。她盯著植物的遺骸，很想伸腳去碾，但這裡是別人的廳堂。“白夜騎士託我保管聖經後，我對神秘物品產生了不小的興趣，甚至刻意收集。”
“據我所知，你更喜歡收集花種。”
“植物種子。”她糾正，“兩者用途不同嘛。我總得豐富一下食譜，神秘物品又不能吃。不管怎麼說，在這期間，我聽說過一件用途可疑的物件。”
“可疑？”
“一副夜鶯的寶甲。”梅布林說，“簡潔而輕便，靈活非常。它擁有特別的力量——”她比個手勢，指尖的油彩在脖頸前劃過一道絢麗弧度。“——足以威脅到許多大人物的安全。因而當它流落到一位貴族老爺手上，他決定將它熔化重鑄，消除隱患，同時避免浪費它的珍貴材質。”
羅瑪很想開口詢問，但女巫搶先一步按住她的肩。安靜之中，海倫耐心地等待後續。
梅布林投以贊成的目光。“夜鶯的寶甲面目全非，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又沉重了許多，變成一副華麗的騎士盔甲。後來貴族家道中落，它被多次出售，成為賣場常客。最後的買主醉心於其精美的外觀，找到打造盔甲的鐵匠，要求他以它為藍本，製作出更多相同樣式的盔甲。但鐵匠拒絕了。”
“‘這不是我打的，先生。’鐵匠告訴買主，‘上面的花紋是火焰留給它的痕跡，我沒有再行加工。事實上，我用盡辦法，都沒能臨摹出同樣的花紋。這件作品唯一屬於我的只有頭盔。’買主不解其意，追問原因。”
“鐵匠吐露了實情。”梅布林緩緩講述，“這副寶甲是夜鶯的寶物，當時他窮困潦倒，便心生不軌，貪墨了寶甲的頭盔。但到來日重鑄盔甲時，鋼鐵自生花紋，在火中誕生了全新的神秘。”
全新的神秘？羅瑪的口型在問。
“形態的改變影響了神秘效果。”梅布林裝作沒瞧見，“而這鐵匠本就心中有鬼，貴族老爺派人來取，他便換上一隻新頭盔，宣稱這副盔甲自頭到腳都是由他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