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爾沒有豎琴座女巫的手段,好在他出身克洛伊塔,也學習過淺顯的相關知識。“銀十字星”奧斯維德·西德尼閣下,他親自教導過學徒占星術,還教他如何使用物象占卜。尤利爾非常感謝他的認真。沒想到我還有靠占星術解決謎題的一天。
點起火後,石頭在烈焰中熔化,散發的光線猶如另一盞蠟燭。但與火種的感受相比,這點光不算什麼,尤利爾“看”到一蓬火花衝上半空,足足噴出半人高,是石頭中蘊含的奇異魔力在逐漸引起神秘現象。
“事相、物相和人相統統具有軌跡。”“銀十字星”告訴他,“而這些軌跡也統統可以依靠星軌顯現。是的,嚴格來說,我們頭頂的星空執行沒有特定規律,一紀又一紀,它們的變化並不相同……事實上,星辰的轉動取決於世界的發展,也就是秩序的命運。”
他伸手去碰,焰光只有色彩,卻無溫度,正如奧斯維德先生教導他的那樣,因為石頭並未真正燃燒。占星術點燃的是它過去的軌跡。
緊接著,豎琴座巫術牽引而來的粒子也投入火焰。
奇妙而震撼的一幕,尤利爾望著虛幻的篝火心想。“火與光的現象不是神聖光輝議會的專屬。”這是教材中的記載。“我們之所以用它展現命運,是因為它本身沒有形狀……不斷變化,無疑是呈現預言的良好載體……與之相仿的還有自然風、波紋和雲霞……等,不過克洛伊塔研究最深入的仍是星辰軌跡……因為它很難受干擾,得到的結果精確、可靠。但是否不受干擾的占星術就是最優秀的呢?這裡我們舉出一個反例:預言夢。”
後文的記憶已不可考。身為外交部的成員,尤利爾無需過於瞭解占星術。他等待自己的嘗試給出結果,事實上,這種嘗試本身就證明了一些東西。比如瑪格達萊娜的離開確實與公館有關。
她的遭遇值得反省。火光熾盛,忽然樓下的某處發出砰的一聲,將尤利爾驚醒。他猛站起身,警惕地打量身後。我成功了?還是十字騎士找上門來?
讓我們見個分曉。他心想,正要去瞧,冷不丁耳邊響起一聲尖叫:“科恩!”學徒腳下踉蹌,但對方又喊:“快住手!天啊。”
尤利爾讓自己鎮定。“埃希?”是那幽靈女人的聲音,果真是她在搞鬼。“你在哪兒?”他呼喚,忽然瞧見大門鑽進來一個陌生男人。
學徒吃了一驚。誤入的當地人?還是走投無路的流浪漢?不管怎麼說,此人的出現著實意外,我記得我鎖了門。
就在這時,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張全然陌生、緊張不安的面孔。尤利爾與他四目相對,沒人有隱藏自己的時間,他們注視著彼此,直到男人低下頭去。
他沒看見我,尤利爾意識到。樓梯太暗,也許凡人看不到神秘的光輝。這麼說,此人真是誤闖進來?
思考的剎那,男人已跑進了房間。等他再度出現時,手裡已多了把錘子。
那只是間書房。尤利爾皺起眉。“這位先生。”他開口,“請問……”
男人充耳不聞,走出了門。
尤利爾的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裡。他睜大眼睛,發覺對方直接穿透了門板。真是巧妙。這下我們無需奇怪錘子的來源了。
他衝下樓梯,去追提錘子的男人,結果大街上並無人影。這再次證實了他的看法:凡人不可能有這種速度。學徒又折回身闖進書房,這裡沒有任何與他印象相左的事物,但當他鑽出塵埃覆蓋的書房時,尤利爾發現走廊盡頭的織機上出現了新的字跡。
『你聽見了嗎』
一句字元以絲線縫製出來,色彩鮮亮,觸感柔滑。它絕非棕精靈的手筆。事實上,整架織機都煥發著嶄新面貌,不像真實的事物。
尤利爾讀出句子,感到腳底升起一股涼意。它不似法則巫師夏妮亞帶來的直觀的威脅,但卻更為陰暗,如同深夜之中從背後傳來的腳步聲。
學徒急促地喘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他想,或者說,在很久以前已經發生過了……
“你看見了嗎?”
身後傳來低語。
尤利爾猛地轉身,手臂一揮,劍刃帶著瑩瑩輝光在身後一掠而過。埃希低頭瞧了一眼,被攔腰截斷的身體正緩緩黏合起來。她誇張地一咧嘴。
“女士。”他認出她來,“你嚇到我了。抱歉。”
“不。這不算什麼,我死的時候比這更慘。在故事裡,我的屍體被殺手砍成了碎片,治安官發現時,它們散落在大廳地板上。”
尤利爾喉嚨發乾,不想討論她的死相。“你說看見?”
“科恩。”幽靈女士告訴他,“你看見了我丈夫,是不是?”
“我的確看見一個男人。他也是幽靈?你丈夫?”
“沒別人。”
“別這麼肯定。”我可沒見過他,尤利爾心想,我又不是鎖匠盧格。“什麼情況?我是說……”
“他回來這裡,然後找到了我。”她指了指頭頂。
“你們是被辛塞納召喚出來的?”尤利爾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