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瘋子。你沒法和瘋子講道理。”
“喬伊也這麼說。”幹嘛為導師辯解?如今的喬伊並非白之使。尤利爾不明白。
“我看他也一樣。正常人不可能和瘋子相處這麼久。倒是你,蓋亞的傳教士,也許你有點不同。”奇朗稍微移動了一下肩膀,他能感覺自己的傷口差不多完全癒合了。“你們修士都會幫助敵人麼?出於宗教情結?人道主義?”
“聽起來似乎是了不起的東西,但我這麼做的唯一理由是我們並非對立。事實上,在水妖精哥菲兒襲擊之前,我就決定給那巫師一個教訓了。”
“毫無疑問。”他輕聲說,“你有這個能力。現在你要怎麼處置我呢?”
尤利爾考慮片刻。“我得想想喬伊會怎麼做。”
“他會放我走。”奇朗斷言,“雖然不知原因,但那銀歌騎士的確這麼打算。他把我和古爾沙喚醒。我知道他是要我們逃走。”
“他幹嘛這麼做?”
“只有諸神才知道答案。”
“諸神和他本人。我一會兒就去問清楚。”諸神在上,今天竟是導師大發慈悲的日子。阿內絲和姬麗、德洛、古爾沙和奇朗,最有價值活下來的施蒂克斯卻死了。“不過我想我會放你和你的同伴離開。呃,你明白我指的是所有人吧?”
“那該死的巫師可不像會聽你命令的樣子。你也代表不了別人。”
事實如此。尤利爾難以反駁。喬伊不會與斯特林正面作對,他可以耍弄手段,陰奉陽違,但就是固執地不肯脫下銀甲。這是樁好事。從劫掠城鎮的自由人變成遵紀守法的銀歌騎士,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但問題在於,奧雷尼亞的律法是為平民制定的,貴族不在乖乖服從的行列中。他們有太多辦法逃脫懲處……說實話,神秘領域時也一樣。先民時期的導師一點也不莽撞,他的做法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確實如此,可他們現在都不在。這裡只有我。”
奇朗懷疑地盯著他,隨後轉身就跑。尤利爾站在原地沒動。他以為奇朗會就此離開,沒想到他在拐角處又折回來。“古爾沙在地下室。”這個初源告訴他,“有個銀歌騎士追下去,我沒辦法攔住。那是另一個。”不用說,他的傷恐怕也是對方造成的。“如果我們一起去,或許能行。你願意救他?”
莊園裡一共只有三個銀歌騎士。不是喬伊,追下去的是波加特還是雷戈?無論是誰,多半都不會答應學徒的要求。喬伊有種矛盾心態,如果你不去找他,他會裝作沒看見,但得看情況——在他的同僚面前,導師決不可能故意放人。尤利爾不知道自己能否對付兩個銀歌騎士,也許偷襲辦得到。畢竟,他不是沒有優勢。
“好吧,我去試試。不過你最好別抱太大希望。”他邊沿臺階向下邊說,“但不管結果怎樣,你還是得先離開這兒,去找你的同伴們。”
看得出來,奇朗真正開始以全新的目光打量他。尤利爾只希望他不要一時衝動,要求和自己同去。但幾秒鐘的遲疑後,他突然抓住學徒。“不,不用了。我們的援軍很快就會趕到,沒什麼可擔心的。”奇朗吐露。他終於相信尤利爾了。“你救了我,尤利爾,黃昏之幕會記得你友善的援手。克洛伊塔和水銀聖堂是我們的仇人,你就是我們的恩人。”
這時候提起“黃昏之幕”,尤利爾不知該作何表情。“你倒不如當我是出於宗教情結。”雖然是個夢,但一個不久後差點毀滅世界的組織成員發誓銘記我的恩情,這感覺真奇妙。他幾乎就要詢問他對世界和秩序的看法了,但終究沒開口。我知道他們會說什麼。很多事情發生前都是沒有預兆的,因為命運無常。“記得別來拿風暴感謝我就行。”
“你指外面的風?”奇朗擺擺手,“斯蒂安娜不認識你。她是個甜美可愛的好女孩,來自賽恩斯伯裡家族。你知道,他們家族沒有壞人。我現在就去見她,然後一起找巫師算賬。”
“一定要摧毀地下室。”尤利爾囑咐他,“那裡到處都是神秘物品。但在後面有扇天窗,能用來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