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妮亞·拉文納斯是法則巫師。”尤利爾不得不這麼直白地表示。對回形針傭兵團來說,這不是危不危險的問題。他不希望羅瑪導師的朋友冒入絕境。
“她會留在騎士海灣,然後派她的下屬四處搜尋。這期間,免不了要藉助當地人或者訊息靈通的夜鶯的人幫助。眾所周知,伊士曼是克洛伊塔的屬國,不是寂靜學派的。學派巫師在當地沒有朋友,因為高塔外交部的使者作出了警告。”塞琳意有所指,“伊士曼王都的蓋亞教堂至今沒有對外開放。”
尤利爾想象不到自己的洩憤之舉會被解讀成外交部的警告。但老實說,他們也不是完全猜錯了。“你們的目標是聖典?”
“只是可能。”塞琳坦白,“我們還沒下決心接受這個委託。”
“恕我直言,女士,回形針傭兵團是戰爭僱傭兵,不是探險家。”
“沒錯。但最近生意不好,團長大人正考慮擴大業務範圍。”
這不是突發情況,尤利爾意識到。元素潮汐的到來讓神秘支點主動約束屬國,好集中精力應對神秘的危機。這些冒險者或許不清楚內幕,但他們能感受到神秘領域的變化。諾克斯正在變得平靜,平靜將是難熬的過渡時間,沒人願意停步不前。
然而對尤利爾而言,平靜和緩慢的日子永遠短暫,永遠屈指可數。他像是不受歡迎但熱衷聚會的賓客,馬車輪上的零件,轉圜於奢華宅邸間的交際花,獵人鞭子下的老獵狗(這些比喻簡直再恰當不過了!)不停歇地奔赴下一場風暴。他沒時間休息、沒時間喘息,因為事情總是迫在眉睫。要問預知未來的好處是什麼?就是你將擁有一張到死才結束的日程表。
更糟糕的是,學徒心想,這張日程表還不是直接交給我的。高塔先知和占星師似乎很清楚他的命運,連喬伊都有所瞭解,他們按照記錄隨心所欲地安排他的未來,並對他抱有莫名其妙的期望和信心。而在前往目的地的道路上,他永遠也遇不到順利的平地:要麼阻礙重重,要麼乾脆是迷霧中的十字路口,堪比微光森林的那座神秘花園。說到底,我的選擇與否真的重要麼?尤利爾懷疑先知早就清楚他會怎麼做。
“但願你們的新工作一切順利。”他說,“請放心,我們明天就離開,不會妨礙諸位。”最好我們互不妨礙。
“沙特和克萊婭將前往莫尼安託羅斯。”霧精靈開口,“我們的團長率領他的隊伍等在附近,他們在那裡匯合。”
“他們在那兒幹嘛?”學徒立刻發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好吧。”他一拍額頭。“寂靜學派也得向冒險者尋求幫助了,我真不意外。”在碎月事件後,他被告知高塔外交部也與諾克斯傭兵存在從屬關係。這根本不稀奇。只不過寂靜學派幹嘛找上一支戰爭僱傭兵團?“可我不認為同行是個好主意,女士,你不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事實上,我一清二楚。你們也根本沒想隱瞞,不是麼?尤利爾先生,據說你要找教會的麻煩。”塞琳用灼熱的目光注視著他。“有這回事吧?”
“蓋亞教會是寂靜學派的從屬。”尤利爾提醒他們。誰要是真的將兩者分開來看,那才是昏了頭。
“一些人不這麼想,使者大人。他們藏在蓋亞的長袍下,假裝自己與虔誠的聖徒同樣光鮮。寂靜學派會為了他們集體承擔的名聲而遮掩事實,但這些人可不覺得這是恩惠。事實上,學派巫師也在清理蓋亞教會,好讓真理的學說藉助傳教士的腳步遍及大陸。”
尤利爾重新打量這名女傭兵。她對情報的分析很有道理,但關鍵在於這些情報的出處。從伊士曼開始,他們一直都在獵殺教會的夜鶯,期間也沒少與別的夜鶯打交道。塞琳·卡萊穆的訊息來源似乎撲朔迷離,可他有種直覺,一種對謊言的敏銳嗅探……
……為什麼塞琳·卡萊穆不能是隻夜鶯呢?
壁爐前只有一個空位,尤利爾欣慰地發現,多爾頓終於找到回來桌子邊的路了。
『你要與兩個傭兵同行?』索倫大驚小怪地寫出咆哮體,『你瘋了嗎?你甚至不知道他們的來歷』
尤利爾差點翻白眼。“他們是回形針傭兵團的人,你可以到大街上去問。這裡沒人喜歡他們。”
“一旦他們與我們同行,尤利爾,討厭他們的恐怕就不止有佈列斯人了。”多爾頓也表示反對。“沙特的手指彈奏琴絃時和章魚觸鬚一樣靈活,我不懷疑他在妓院裡也這麼熟練,但要那些指頭去握匕首?這恐怕是在強人所難。而他們要與我們同行,就別想有時間關注女人和琴絃。”他停下來。
“也許我們可以減少沿途的額外工作。況且,有克萊婭女士,我們多半不需要擔心受傷了。”
“這更糟糕。”卓爾說,“她的確比沙特幹練得多,但看在約克的份上,尤利爾,我們不能……好吧,你以為我們是去逮樹梢上的鳥兒麼?她和約克不同。”
所以不能讓她陷入危險。尤利爾知道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麼。出於對吟遊詩人和女醫師自尊的考慮,多爾頓選擇將話只說一半,然而他不清楚這其實與全部說出來沒什麼區別。他從來不懂委婉的含義。
橙臉人做個鬼臉。“總有比那更糟的,比方說當事人在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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