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推斷?”想不到這孩子想象力還挺豐富。這些陰謀論八成是從占星師那裡聽來的,只有這幫自稱諾克斯監察者的傢伙才會一天到晚鑽研世界危機。
“守誓者聯盟是聯盟制,有很多種族不允許血族製造血裔,秘儀便無法快速啟動。”羅瑪說得頭頭是道,“內戰發生得太快,說明血族早有準備。如果聯盟內部沒有人支援他們,艦隊不可能現在才到。”
這裡面的原因可不止是聯盟內部有血族的夜鶯。事實上,沒有才奇怪呢。戰爭起因與話劇劇本是兩碼事,不能完全憑瞎扯。多爾頓最開始還以為這是洛朗·維格透露給羅瑪的獨家訊息,但她根本沒提追殺過她的爵士。“血族還沒能找到操控秘儀的鑰匙,聯盟軍就已經打過來了。淨釜之池會讓血族扭轉敗勢,起碼也能拖入拉鋸……或許戰爭才是找到鑰匙的關鍵。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找到鑰匙的關鍵可能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海上風暴,或者乾脆就是某地的矩梯運轉不靈。聯盟集結軍隊的速度哪怕是從血族宣佈退出聯盟議會前開始算起,至今也稱得上效率可觀。這種你追我趕的戰爭在發動時可不會考慮地點。並不是血族選擇了這麼一處孤懸海外的戰場,而是痛苦秘儀位於此地。要是血族能控制戰局的進度,他們就用不著費心費力地希望族長成為聖者了。守誓者聯盟一直都有一位聖者大人,她是閃爍之池的女王伊文婕琳。
如果德拉布萊成為第二位聖者,聯盟別說討伐了,“錘頭號”沒準還是為了護衛德拉布萊的儀式不受打擾,才一路駛進歌詠之海的。想到自己要以保護吸血鬼的名義登船來尋仇,他就打心底裡覺得不舒服。
多爾頓實在無法相信兩者之間有什麼必要的聯絡,不得不扯回話題:“重點不是德拉布萊親王的晉升儀式麼?”
“痛苦秘儀有很多用處,用來跨越空境極限才是古怪的做法。”
似乎有點道理了。“它還能用來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你在這裡擔心什麼?”多爾頓簡直大吃一驚。“你把口號喊得那麼堅決,不惜性命闖進血族的營地,就為了阻止一個莫須有的陰謀?”他懷疑羅瑪隱瞞了什麼重要資訊。
“聽上去好像就是這樣。”她反而歪頭瞪他,“所以你為什麼願意跟我來?”
……
不斷強調自己的決心是件蠢事,羅瑪向來不認為真正的覺悟需要一遍遍地自我提醒。可她現在比進入森林神殿、面對火種儀式時還要忐忑不安,必須依靠這種自我說服獲得勇氣。我還要把這些滑稽宣告重複多少遍?
多爾頓的指責是索倫的意料之中,但她不想承認自己連故事都編不好。沒人支援我,現在連這個暗夜精靈也不會了。我把一切都搞砸,錯上加錯,這就是我的天賦。眼下回頭還來得及,羅瑪體驗過瀕死狀態,她覺得自己半點沒有豪言壯語中那麼無畏。乖乖聽話,回到海倫女士身邊,忘記預言和艾肯,忘記尤利爾和統領大人,沒人會過分責怪一頭沒長大的小獅子。
“說說看吶。”羅瑪逼問,“為什麼不把我捆起來帶走呢?為了你的血脈仇敵?”
卓爾稍稍抬起頭,以一種奇特的角度凝視她。羅瑪不禁有些害怕。他是通緝犯,還是高環的咒師,他殺死了英格麗和洛朗·維格。我正在挑釁他,激將他跟我一起去冒巨大的風險。她的反應卻是昂起頭,用更尖銳的目光瞪視他。
“血族和無名者合謀,每個秩序的子民都該伸出援手。”多爾頓一板一眼地說。他有自己的打算,羅瑪斷定,而且不在乎我知不知道。可他沒住嘴。
“再者嘛,我自己往往做不到知錯就改,就想來跟你學習一下。”暗夜精靈頓了頓,“原本我以為高塔的占星師都膽小怕事,但你有點讓我改觀了。逃避現實跑回家,有時候我也想這麼做呢。你不這麼想,羅瑪小姐。你連陰謀故事都不會捏造,你只會迎難而上。”
這條路是多麼輕鬆啊,她心想。既不疼也不累,還有人關心我。可她已經親手把這條後路斬斷了,她永遠不會回頭。“謝謝你的尊重,多爾頓。”小獅子帶著鼻音說。
“你的確該謝謝我。接下來我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