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了船,迎接他的也不是醫生和僕人,而是眼前這堵又冷又硬又髒的石頭牆。不過是場誤會,西努爾想對他的獄卒說,我是你們的客人。拉梅塔究竟送我來了什麼地方?去問問你們的長官,誰允許他這麼對待客人的?那份契約呢?
他快死了。這個念頭令他恐懼,但事實時時刻刻提醒他,又讓西努爾無法拋卻。凍傷侵襲他的身體,神秘壓制他的火種。今天早上他端不起碗時,才知道手指已經完全壞死,只好跪下來吃掉蘋果——船長說這是阿茲魯伯先生的關照,因此他只得到了蘋果。根本不夠!他需要更好的照料。魔法能治療他,哪怕有一瓶聖水也行……惡魔能混入寂靜學派,怎麼能沒有教會的聖水?我能好起來,他想對每個人尖叫,你們這些蠢貨到底懂不懂?
他沒敢喊出來,但寂靜依然被打破了。彷彿是鐵皮摩擦震動,木頭在轉軸上聒噪,除了他的低語,黑暗中出現了新的東西。
腳步聲。他興奮地察覺。就在我的門前。
“西努爾?”
來找我的。謝天謝地,他們終於知道我是誰了。我是聖卡洛斯的主人,我是西爾瓦努斯。他用剩下的三根腳趾和手臂幫扶著站起來,火炬的光照亮裸露在外的藍黑色面板。不要緊,他知道魔法足以治療這種程度的凍傷。我早晚會好起來。
牢門開啟,獄卒雖然叫錯了他的名字,但聲音卻很親切。“過來。我們需要你。”話語也十分謙卑。
看在你及時的尊重上,我會原諒你的。西爾瓦努斯邊挪動腳步邊想。伊凡拒絕了我賜予的姓氏,我不會再還給他了。等我回到聖卡洛斯,阿德翁便屬於你,貴族老爺和騎士統領哪一個不比獄卒強?
穿越狹窄地道的過程痛苦難當,但這一切都無法熄滅他振奮的心情。獄卒跟在他身後,腳步不緊不慢,八成是要與他保持禮儀的距離。不知什麼時候,西爾瓦努斯發現身邊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無數個腳步聲重疊又離散,他剩下的那隻耳朵無從過濾出它們的方向。
“這裡是哪兒?”他恍惚地問,可無人回答。阿德翁?他在我身後嗎?
光線漸漸變得豐富了,西爾瓦努斯看清了自己腳下石板和上面的花紋。魔文,他僅存的思維轉動,一小截魔文,而且相當古老。紋路中止於層疊的陰影下,他不禁抬起頭,忽然發現牆壁裡嵌滿了透明的晶石,正在火炬的光芒下斑斕閃爍。
“往裡走,獨耳。”獄卒催促。
光喚醒了西爾瓦努斯的知覺,這回他不覺得獄卒的聲音悅耳謙敬了。“這是什麼地方?”恐怕也不會得到任何回答。
“淨臺。”陰影抖動了一下,它屬於一個腰佩細圓銀劍的紅袍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隨他的聲音擴散,莫非他咬破了自己的舌頭?西爾瓦努斯疑惑地想。
紅袍人講起話來倒不含糊。他扭頭打量西爾瓦努斯幾眼,說:“凍死的?這傢伙的傷有點意思。”
“或許在是神秘之地弄的吧。”獄卒說,“他的口音沒聽過,也許是南方來的,那邊特別冷。”
我來自聖卡洛斯,他想說,那裡一點也不冷,但非常潮溼……不,聖卡洛斯很冷,冷得要命……奇怪,哪裡不對勁兒……
這時他聽見獄卒說:“讓讓,我得送他進去了。”紅袍人立刻躲開,光線一下刺得他睜不開眼睛。狂風迎面,西爾瓦努斯險些被吹倒。但獄卒抓住他,然後朝前一推,他跌下去,地面變得遙遠後忽然又急速拉近。
“禮物快起航了。”他想到的是阿茲魯伯下船時的那句話。禮物已經送達。
我才是他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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