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跟惡魔商量。”他提醒,“除了我。”
“等惡魔在戰爭中傷亡殆盡,你就有得談了?”卡安龐尖銳的語氣令惡魔也為之側目。伊凡抬起頭,彷彿在等待首領的回答。
西爾瓦努斯與他四目相對,從中找到了閃爍的畏縮。“我給了你尊重,還有一個榮譽的姓氏。”
“但你想要和我兄弟的命。”伊凡說。“我的朋友死在攻牆的戰爭裡,大人,就在剛剛。”
“我早告訴過你,地位是靠拳頭和力量贏來的,而打架沒法不流血。”
“只有他們在流血。”卡安龐煽風點火,“而且流得太多了。”
他以為換一根喉嚨說話,我就不認為這是當面質問了?“每個人都付出了正義要求拿走的代價,我也不例外。雖然我相信人與人沒什麼不同,但我們的基礎終究有差異。我一直都信任為聖卡洛斯征戰過的結社,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能放下懷疑。功績和付出是抵消疑慮的唯一方式。”西爾瓦努斯扭過頭,希望託拜斯說些附和的言論,但這狡猾的盜賊一言未發。說心裡話,他開始懷念本分遲鈍的拉斯普丁了。“就像你,卡安龐,我知道每次在會議上見到伊凡都讓你很不安。現在你終於克服了心理障礙了,也許你可以找個惡魔女人當老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伊凡失望地看著他。“你說過,我們擁有相同的靈魂。”他低聲說,“我曾信以為真。”
不妙。“它就是真的。”
一旁逃過一劫的城主安哈爾哼了一聲。“紅牆內的人都知道,相信西爾瓦努斯的承諾還不如相信婊子的吻。”他聲音雖小,卻足以讓神秘者注意。德里達面色慘白,這位前任治安局長挪遠了腳步,用眼神示意上司閉嘴。
首領不理睬他,“你們是因正義和平等而匯聚在我的旗幟下,諸位,背信棄義之人將受詛咒而永世墮落。”原本戰局塵埃落定,後續麻煩根本沒被他放在眼裡。西爾瓦努斯不知道拉梅塔女士那邊情勢如何。恐怕現在只有白之使出現,這些人才會老實地團結起來。“高塔的壓力很快會到來,聖卡洛斯需要你們的力量……”
“要正義的話,我大可以去找露西亞的神官。”伊凡打斷了他。惡魔頭領抽出劍,身影閃爍到餐桌距離主位最遠的盡頭。“雖然他的正義是送我們上火刑架,但也好過滿懷感激地為謊言枉送性命。”
西爾瓦努斯沉下臉,“你不能代表你的兄弟。”事已至此,只好及時止損。他下了決斷,“我的聖卡洛斯只接納墮落成惡魔之前的可憐人,而非已經無可救藥的邪惡存在。託拜斯,你的工作還包括監察官員。現在,履行你的職責。”
渾身亮閃閃的盜賊頭子吹一聲口哨,跳到桌子上。他轉動兩支匕首,卻砍向了卡安龐。“遵命!城主大人。”
連他的對手生前都比他忠心,西爾瓦努斯一時竟不知怎麼形容託拜斯的舉動。他只好自己對付伊凡。惡魔的本事首領早有領會,伊凡的魔法他更是不陌生。這頭惡魔走的也是刺客之道,短距離的閃掠十分棘手。好在西爾瓦努斯的神秘境界擺在那裡,依靠黑巫術和神秘度,定位敵人的攻擊並不困難。
“你的貪婪會葬送你,阿德翁。”他架住自背後揮砍而來的短刀,警告道。
“我已經習慣在祈求生存之外的東西時被這樣責備了,大人。我不會讓你肆意揮霍我的兄弟們的性命。”伊凡一刻不停,閃爍著避開追逐而來的黑色絲線。“還是叫我伊凡吧,西爾瓦努斯。我不喜歡阿德翁這個姓氏,也不會是你的奴隸。”
短視的下等人,首領懶得與他費口舌。這時餐桌上傳來一聲慘叫。託拜斯和卡安龐的戰鬥居然還沒完結,他覺得自己才應該尖叫。
然而回過頭去,西爾瓦努斯看到盜賊仰面倒在蠟燭和盤子間,鮮血淌下桌面。
託拜斯的對手站在椅子上。他手無寸鐵,一面護心鏡穿在襯衫裡,此刻正不住向外噴吐寒冷的劍光。